正低頭往外掏合同的初禮動作一頓,又默默地把合同塞了回去——猶豫了下,坐直了身體,還是磕磕巴巴地把老苗那套說了一遍,說到後麵越說越溜,她自己都快信了,於是末尾了開始半真半假地畫大餅:“老師,你就把這本簽給我們吧,給我們一個機會,我們一定會很努力很努力做好這本書——隻要成了,以後彆說是十萬首印,二十萬我們也會努力給你爭取的!”
晝川捏著另外剩下的那個包子,掂量了下,笑了:“……這大餅畫的,你以為你神筆馬良啊?”
初禮:“……”
大大你這個畫風我拍下來放微博能轉發一百萬碾壓來自星星的都敏俊你信不信?帶上話題震驚!來自火星的你!溫潤如玉公子川真實麵目婊氣四射。
並不知道自己正在被腹誹的晝川將手裡剩下的包子遞給初禮,言簡意賅:“吃。”
初禮看了眼他手上捏的包子,感覺上麵灑了耗子藥似的臉一綠擺擺手:“吃過了,專程給你買的,總不好總是空手上門——”
所以就帶了兩個包子?
男人挑起眉,開始正眼上下打量坐在另外個沙發上的小姑娘:傻是傻了點,但大概是他手裡那個還熱乎的包子的關係,她怎麼看好像都比老苗那個陰陽怪氣的娘炮看著順眼些。
特彆是“專程給你買的”六個字聽上去尤其順耳。
吃人嘴軟嘛,於是再開口時,男人的語氣終於變得緩和了些:“小姑娘,你彆浪費時間了,四萬五太低了這不是錢的問題——這以後要是傳出去,我要被人笑話的,元月社是很大的出版社沒錯,但是傳出去人家會怎麼說?隻會說我晝川自降身價抱你們大腿。”
難得說了句正經的人話,男人一邊說著一邊跟初禮旁邊的狗招招手,二狗跳下沙發來到他腿邊,他慢吞吞地將手裡多出的那個包子塞進它的大狗嘴裡……男人對待寵物時候動作還是慷慨而溫柔的,而初禮就這樣盯著他,看直了眼——
晝川的話初禮一聽就覺得哪裡不對……她盯著不遠處男人那張淡漠的俊臉,茫然之中靈光一閃突然覺得自己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
這稻草不是老苗那套歪理給的,而是晝川親手遞出來的。
初禮突然想到,晝川這樣因為低首印量感覺到被冒犯,受到侮辱而暴怒,大概是因為他本身就是個十分驕傲的人——
而這樣的人……
初禮突然坐直了身體:“但是如果首批印量四萬五立刻就全部賣光,合同臨時改變翻倍也是有可能的,老師你以前的書都是十萬首印這麼賣的,這次難道你就沒有信心也賣這麼多嗎?”
晝川一愣。
隨即抬起頭瞥了她一眼,笑得露出森白的牙:“激我啊?”
初禮秒慫,屁股往後挪了挪,被這傾城一笑笑得恨不得一把抱住含著包子重新在她身邊蹲好的狗壓壓驚:“我記得你說過《洛河神書》這本書是你的最新巔峰。”
晝川是說過。
這會兒他要說不是,豈不是打自己的臉?
所以他沉默了。
初禮小心翼翼地窺探他的臉色。
可惜他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十分鐘過去,晝川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對沙發上坐著仰著小臉看著自己的小姑娘道:“我對自己當然有信心,可是還是不行,元月社沒有那麼大魅力讓我陪你們進行這場博弈——謝謝你的包子,雖然我的咖啡也不便宜,二狗,送客。”
二狗:“汪!”
初禮:“……”
今天的晝川很紳士。
拒人千裡到讓人絕望。
初禮知道這時候再多說什麼也是討人嫌,本就沒什麼底氣的,於是隻好站起來放下自己的聯係方式卡片說了句如果有可能改變想法請隨時聯係她之類的廢話然後低聲跟他告辭,而後在男人的目送下低頭往外走……
正當她要走出玄關,突然餘光瞥見個很熟悉的東西,她腳下一頓,皺起眉倒退了兩步蹲下身——然後情不自禁地伸手向玄關旁放著的一疊打包好大概是要扔掉的廢舊,從裡麵抽了一本畫集模樣的東西出來。
一看那熟悉的封麵初禮就傻眼了,怎麼都想不到自己居然在晝川家看到這個東西:………………居然是繭娘娘的個人畫集,還是前五十名限量特典簽名版。
初禮當初為了搶這畫集和l君上躥下跳了四五天,每晚都睡不好覺,最後搶到了又和l君嗷嗷嗚嗚了一晚上,激動得難以自已……直到這本畫集後來成為了“繭娘娘腦殘粉”的身份證明。
——這本畫集,晝川怎麼有?
拎著畫集的一角,初禮一臉懵逼地回過頭,難以掩飾驚訝地看了眼晝川:“老師,你也喜歡繭……”
話還未落。
初禮再次親眼目睹晝川又一次的一秒變身——
隻見男人瞬間變臉一隻手撐著沙發以堪比劉翔的高度飛身躍起翻越沙發然後再變身博爾特百米手刀狀衝刺殺到她的麵前一把搶下那本書!
……初禮從未見過動作如此敏捷的宅男。
而此時此刻,宅男正麵無表情地站在她麵前,迅速彎腰將那本書塞回廢紙堆裡:“侄女喜歡,暑假來玩放我家的——至於這種不入流的畫手,哼,給我洗腳都不配。”
說完又打了個噴嚏。
鼻尖通紅。
初禮還在震驚中沒回過神來,隻是盯著晝川那張從容淡定優雅冷漠輕蔑嘲諷的俊臉——
初禮:“……”
厲害了。
這個大大,文學界百變小櫻哈?
……大概是沒想到走廊上還站著個人。
但是那愣怔很快消失,掃了眼初禮身後牽著的行李箱和她身上那因為之前一路跑來麵試有些淩亂的頭發和衣服,也不知道他怎麼在腦子裡定位初禮身份的——片刻隻見譏誚浮上那茶色瞳眸中,他嘲諷似的勾了勾唇角,斜睨初禮一眼,而後收回目光,頂著張不可一世的漂亮棺材臉與她擦肩而過。
初禮:“……”
這個人。
前一秒還狂怒得像是被侵略地盤的雄獅,下一秒當他收斂了怒氣——
又變成了一隻生性薄涼且驕傲的狐狸。
……
狐狸離開後,初禮也轉身跟著那狐狸屁股後麵離開了元月社辦公大樓——隻是狐狸腿長走得快,當初禮站在大樓一層屋簷下試圖用手機軟件叫車去之前定好的酒店時,外麵雨幕朦朧,那隻狐狸的狐狸毛都不見一根了。
……會和編輯爭吵首印量的,難道是作者?
心不在焉地猜測著,初禮坐上了去酒店的出租車,坐上出租車忍不住刷了下被那個編輯部門前黑板畫了重點的大神作者晝川的微博壓壓驚——
——以上,這是晝川二十分鐘前發的微博。
下麵一溜兒的“大大好溫柔”“天啊居然有人不尊重你麼qaq那該是什麼樣的壞人”“遇見事先檢討自己,大大簡直是翩翩君子,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之類的誇獎。
初禮不禁感慨這踏馬才是正常的文人墨客該有的畫風啊有沒有?哪怕生氣都生氣的那麼優雅……
看著晝川的微博,到酒店的時候初禮就已經把那隻刻薄狐狸的事情忘記得乾乾淨淨——今天她早上六點爬起來趕火車跑來這個城市麵試,早餐都沒來得及吃一口,現在她整個人又困又餓還有些冷,總覺得自己好像要感冒了,這時候除了想吃點熱的填飽肚子睡覺,彆的她再也沒有力氣惦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