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了的,在家裡。”
薑媚垂著眸,謊話張口就來。
凍瘡藥挺貴的,她每日乾活,總是在碰冷水,便是擦了藥也沒有用,索性就不浪費藥錢了。
裴景川想到薑媚在花樓時軟軟嫩嫩的樣子,再看到她現在的模樣,胸口悶得厲害,語氣也跟著冷下來:“開豆腐鋪這麼累,怎麼不找個輕省點兒的活?”
薑媚淡淡道:“我不會彆的,隻會做豆腐。”
花樓教的都是討好男人的手段,裴景川不覺得薑媚的話有什麼問題,把鋪子裡裡外外打量了一番又問:“怎麼不買個大一點兒的鋪子?”
這鋪子不僅小,地段也不是多好,實在入不了裴景川的眼。
誰不想買個好一點的鋪子賺錢多又輕鬆呢?
但做生意都是需要本錢的,上上下下疏通關係更需要打點。
薑媚的腦袋垂得更低,低低道“我沒那麼多錢。”
“怎麼會沒錢?”
裴景川皺眉。
他對薑媚向來大方,後來她費儘心思哄他開心,他送了不少好東西,隨便一樣當出去也能換個上百兩,這樣的鋪子能買數十間。
裴景川以為薑媚是財不外露,沒想到她竟然沒錢,那些東西都去哪兒了?
薑媚低聲說:“老鴇管得很嚴,樓裡姑娘得的打賞要被抽走八成,我被賣進來時隻值五兩,卻要花三千兩贖身,去官府脫籍需要銀錢打點,從瀚京到祁州,一路吃住也要花錢,到祁州時,我身上隻剩了不到二十兩銀子,那場大病又花去近半。”
病好後,薑媚花了三兩銀子買下這個鋪子,剛回本,她就嫁給了周鴻遠,這大半年來,家裡的花銷都是她在出,豆腐鋪賺的錢根本不夠用,連她手裡那點兒老本都搭進去不少。
她確實沒什麼錢了。
裴景川沒了聲音,看著薑媚的眸子漆黑如墨。
薑媚失蹤後,他第一時間把花樓翻了個底兒朝天,那老鴇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滾刀肉,一口咬定是薑媚以死相逼才給贖身的。
他的心思都放在把人找回來這上麵,根本沒有想到她會問薑媚要這樣高的贖金。
難怪那個時候薑媚每次見他都拐著彎兒地問他要賞,一副見錢眼開的模樣,若非如此,她根本攢不夠贖身的錢。
晨霧散去,從門縫透進來的光越發的亮,那道光擦著裴景川的臉頰照出後麵斑駁的牆體,裴景川的神情反而越發晦暗不明,良久他問:“所以是為什麼呢?”
之前裴景川一直覺得薑媚是為了錢。
因為有錢,她才敢嫁給周鴻遠這樣的窮書生過日子。
哪怕她的臉和手都飽經滄桑,他也覺得她有恃無恐。
可現在她說她沒錢。
她做了那麼多,不惜得罪他,最後什麼都沒有得到,甚至險些死掉。
她圖什麼?
薑媚握緊拳頭,某些血腥可怖的畫麵洶湧而來,她整個人都控製不住有些發顫。
就在這時,砰砰砰的敲門聲傳來。
“周家娘子,你在嗎?我家夫人想買你的豆腐。”
薑媚從回憶中抽離,低低道:“有人來了,你能不能躲一下?”
裴景川抿著唇沒動,薑媚又補充了一句:“求你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