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川沒有點名道姓,魏嬤嬤知道他問的是薑媚,溫聲道:“姑娘就在門外站著呢,外麵怪冷的,姑娘身子弱,怕是不能久站。”
裴景川冷哼:“有什麼不能的,我看之前就是對她太好了!”
這屋裡也沒生炭,他不也一樣冷著的?
裴景川的語氣頗有兩分咬牙切齒,非但不心疼,反倒像是希望薑媚多受些罪。
魏嬤嬤心念微動,試探道:“姑娘出身不高,與人有些舊怨,故意設套的確有些小家子氣,但好在沒有惹出什麼大禍,公子沒必要如此動怒。”
魏嬤嬤看似在替薑媚說話,實則暗示裴景川此女小肚雞腸,上不得台麵。
然而裴景川此刻卻巴不得薑媚再小心眼兒一些。
周家都賣了她兩次了,她竟還能對周鴻遠留情,她到底是有多喜歡這個窩囊廢?
裴景川沒應聲,麵若寒霜,魏嬤嬤抓住機會離間。
“五兩銀子對公子來說隻是九牛一毛,卻可以讓普通人家生活一年,老身看今日那男子談吐有禮,像是讀書人,春闈在即,正是需要盤纏的時候,姑娘故意設套讓他們買了那麼貴的布料,若退不了說不定會影響那男子的前程。”
裴景川雖家世優渥,卻也是靠自己的努力考取功名的,對讀書人會惜才一些。
魏嬤嬤話裡有話,暗示薑媚為了私怨想要毀掉一個讀書人寒窗苦讀十多年的努力實在算得上是惡毒。
魏嬤嬤盼著裴景川能認清薑媚的真麵目,卻發現裴景川在思索之後,表情竟然奇異地緩和了些。
“嬤嬤是覺得她今日做的事有點兒狠?”
裴景川問得意味不明,魏嬤嬤雖然有些不安,但為了能讓裴景川迷途知返,還是點頭:“那對兄妹衣著樸素,家境應該十分貧寒,五兩銀子對他們來說是筆巨款,姑娘設套讓他們拿來買布料,的確很不厚道。”
裴景川臉上的寒霜散了大半,他點點頭:“嬤嬤說得對,我該讓她進來好好解釋一下。”
魏嬤嬤:“……”
她是在離間公子和那狐狸精沒錯吧,怎麼公子反而被她勸好了?
魏嬤嬤不想讓薑媚就這麼輕易地進來,正要再說些什麼,裴景川站起身來:“罷了,我親自出去看看她知錯沒有。”
“公子!”
魏嬤嬤有些急了,哪有人剛開始生氣,還沒怎麼懲罰就把自己哄好了的?
這未免也太不矜持了。
魏嬤嬤想攔,裴景川卻直接越過她打開房門。
又是暮色時分,這會兒變了天,天上烏雲層疊,陰沉沉地起了風,簷下的燈籠被吹得晃晃悠悠,薑媚的鬢發和裙擺也被吹動。
有白亦在旁邊做對比,她的背影看上去單薄極了,像是會被風吹跑。
聽到開門聲,薑媚詫異地偏頭看過來,眸底全是惶恐不安。
她似乎要碎了。
裴景川的心被紮了一下。
這樣無助的薑媚,身邊無人可依,手裡卻緊緊拿著他給的麒麟玉佩。
他前幾天才說不會不想見她,還要護她周全,現在卻任她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這一刻,裴景川突然有點明白兩年前薑媚為什麼要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