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冷的天,她額頭的汗卻越來越多,臉也越來越白,明明疼的都要暈過去了,卻死死地咬著牙,一聲不吭。
她就是這樣決絕地要遠離他。
哪怕差點兒死掉,哪怕摔斷了腿,也絕不回頭。
真是頑強呢。
怒意在胸口灼燒,像十惡不赦地魔頭蠱惑著他撕碎過去多年所學的聖賢之道和裴家家風,把眼前的女子狠狠折磨,要她後悔叛逃,要她痛哭流涕、求他憐惜。
要她再也離不開他。
無數暗黑的念頭叫囂著閃過,裴景川的眸子一沉再沉,映不出一絲亮光。
良久,他終於開口:“錢從哪兒來的?”
薑媚已疼得腦子發暈,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她逃跑的錢是哪兒來的。
這個時候撒謊已經沒有意義,薑媚如實回答:“就是從李氏那裡拿回來的一百兩,我當著橘葉的麵埋進祁州的院子裡,臨走前又偷偷挖了出來。”
那個時候她裝醉痛哭,就是為了惹他心疼,把那一百兩銀子留著逃跑用。
他有所懷疑,卻還是心疼了。
裴景川咬了咬牙,問:“還剩多少?”
“還有九十兩整的銀票,剩下十兩被我換成碎銀,這些日子花了一兩多。”
這些是她以後安身立命之本,她是想省著花的,可王氏的出現讓她措手不及,為了能安全離開,這幾天她沒敢省,拿一千文給商隊更是花了重金。
呼呼的風聲吹散晨霧,沒什麼溫度的晨光灑了下來,裴景川睨著薑媚,冷冷命令:“給我。”
薑媚把放在表層的碎銀給了裴景川,小聲說:“銀票都被我縫在裡麵的衣服上了,能不能晚點兒再給?”
商隊都是男人,眾目睽睽之下,她怎麼拿?
薑媚的語氣都是哀求,裴景川並不接話,隻冷著臉看著她,態度強硬。
她一再逃跑,已徹底惹惱了他,他當然不會再施舍半分憐惜給她。
薑媚沒辦法,隻能抬手解開襖子上的盤扣,從中衣裡取出一張十兩的銀票給裴景川。
她相當謹慎,怕銀票會被打濕,還用油紙包了兩層。
雖未貼身存放,銀票仍沾染了她的體溫。
裴景川麵無表情地撚了撚,目光落在她那件中衣上:“我的衣裳?”
薑媚喉嚨發緊,沒想到裴景川竟然認出來了。
她裡麵穿的,的確是做給裴景川的衣裳。
藏青色的料子,祁州成衣鋪買的,逗留雲州那些時日,在魏嬤嬤的指點下做出來的。
為了逃跑,離開應縣時,她偷偷穿在裡麵,那夜驚馬跑進山林,她脫下自己的衣服偽造被野獸分屍的痕跡,就是穿著這身衣服逃跑的。
因是做給裴景川的,魏嬤嬤讓她用的最好的動物皮毛填充,若非如此,她可能已經凍死在山林裡了。
薑媚心跳如雷,不敢應聲,裴景川卻已明白她的算計,氣得笑出了聲:“是我小看你了,你還真是步步為營,算無遺漏啊。”
甜言蜜語是假的,連這身衣裳她都是做來給她自己的。
“對不起,我……”
薑媚弱弱賠罪,下一刻被裴景川打斷:“脫下來!”
晨光下,裴景川眉眼森寒,如同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