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教授也不客氣,抓了幾顆花生,一邊剝了殼往嘴裡送,一邊開口安慰:
“彥武,你還年輕,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儘早地從一段不合適的婚姻裡脫離出來,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林彥武又拿著酒瓶給兩人倒上酒,舉起酒盅跟溫教授碰了一個:
“叔,以前是我糊塗了,這次受傷之後我在炕上躺了六七天,感覺自己在閻王殿轉悠了一圈,很多事情都想明白了。”
溫教授點點頭,眉宇間多了幾分欣慰:
“嗯,你能想明白就好,接下來的日子準備怎麼辦?”
林彥武又拿著酒瓶子添酒:
“溫叔,我今兒過來就是想跟您商量這個事情。”
“這些年,我跟著您也學了不少東西,如今家裡頭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也不是個事兒,所以我想寫點文章投稿,萬一能選上了也算是個收入。”
溫教授聞言,一雙眼睛頓時就亮起來了:
“這個想法好,選不上也沒關係,多鍛煉幾次,總是能有機會的,比你如今在地裡乾活來錢快多了。”
“溫叔,這不是還想請您幫我把把關嗎?”
“這個沒問題,你等著,我去給你拿個東西。”
溫教授一口應下,起身進了牛棚,打開鋪蓋邊的小木箱,拿了一支鋼筆出來放到桌子上:
“彥武,這支鋼筆跟著我很多年了,我如今在這兒也沒什麼用,你拿去用吧。”
林彥武看著桌子上的鋼筆,擦得乾乾淨淨,保養得很好。
他知道,這是溫教授已故的老師送給溫教授的:
“溫叔,我……”
溫教授笑著擺擺手,神情中多了幾分落寞:
“彥武,拿著吧,你要是真能用這支鋼筆寫出點好東西,也不算辱沒了它。”
林彥武拿起鋼筆打開筆蓋仔細看了看,筆尖已經磨損得很嚴重了,筆囊裡麵空空如也,早就已經沒有墨水了。
溫教授的屋子裡,甚至都找不出一張可以寫字的紙來。
“好,溫叔,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林彥武沒有再說什麼,他知道這麼多年的經曆已經讓溫教授對於一些事情失望了,自己說再多也無濟於事。
唯有等那輛省城來的小轎車出現,溫教授的同門親自來接他回城的時候,他的心才能重新活過來。
溫教授見跟隨自己多年的鋼筆被林彥武小心翼翼地收起來,眼中似有幾分愉悅,又似有幾分惋惜。
林彥武知道,溫教授高興的是,把鋼筆送給自己,算是給鋼筆重新找了個好主人,不用再跟著他在牛棚落灰。
他惋惜的是,自己這輩子可能再也不需要提筆寫字了。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林彥武幫著溫教授把牛棚的牛屎清理出來,就回家去了。
明天,他要去高家溝公社,買一瓶墨水,給鋼筆換個筆尖,正式開始寫稿掙錢了。
既然重來一次,他一定要讓家裡人都過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