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七,深夜。
島上刮起了狂風,黑雲蓄積,暴雨也隨之傾瀉而下,天氣一下子就冷了很多。
蔡胡生淋著雨走進了屋子,將身上的蓑衣抖了抖,取了下來。
他一臉沮喪,歎氣道:“王爺,我已經儘力了,確實沒有辦法啊
周元抬起頭來,緩緩道:“另外六個家族,一個都靠不住?”
蔡胡生道:“原本陳家是靠得住的,但見到其他家族都不參與,也就打了退堂鼓
“他們始終認為,事已至此,隻有小痛和大痛的區彆
“被荷蘭人責罰,頂多是小痛,不至於活不下去
“但跟著大人起義,隻有死路一條,那還是要滅族的
周元沉默著,眉頭緊鎖。
蔡胡生歎道:“他們…早已沒了血性,沒有了反抗的心,這三十多年來,荷蘭人的洗腦太成功了,即使新教未能完全推廣,但在不知不覺之間,還是消弭了大部分原住民的敵意
周元輕輕笑了笑,道:“那就請他們過來,與我聊一聊吧,如果真的冥頑不靈,我再想其他辦法
蔡胡生看了一眼外麵的大雨,無奈道:“怕是請不來了
周元道:“是嗎?帶三十個火槍手過去請,抵著他們腦袋,讓他們過來
“現在就去,半個時辰之內,我要他們都坐在這裡
蔡胡生愣住了,他幾乎已經預感到了要發生什麼,但卻又彆無他法。
他隻能硬著頭皮,大步走出了門。
周元陷入了沉思。
他正在麵臨一個艱難的選擇,關於對雞籠社的調訓與改造,目前看來,並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如果殺人可以解決問題,他恐怕早就動手了。
但很可惜,就算殺了人,其他家族的膽子也不會大起來,依舊是屬於無法利用的力量。
蔡胡生的確隻用了半個時辰,連同他在內的七個家主,全部到齊了。
沒有一個是好臉色,或驚或懼,或是不忿。
瓦旦瓦林率先就開口了。
他直接跪了下來,大聲道:“求老爺饒了我們吧!我們世世代代就住在這裡,管不著誰當皇帝,誰當王爺,誰有權力,誰要打仗
“我們隻想活命啊,我們有什麼錯?”
“我們隻是種地打獵的農人,我們不是兵啊,我們不想把全家人都送進去
這番話像是說出了其他家主的心聲,他們都紛紛喊了起來。
“這位大人,荷蘭人也好,朝廷也好,你們互相爭鬥,彆把我們拉下水啊
“說句實話,對於我們來說,誰統治這裡都無所謂
“我們隻是想活著而已
“求大人給條生路吧!”
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是痛徹心扉,雨淚俱下。
聽得陳昌盛低頭不語,聽得蔡胡生唉聲歎氣。
周元瞥了他們一眼,心中已經知道,勸不動他們了。
除非有一群荷蘭人進村,現在就把他們殺痛,殺得毫無退路,他們才會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