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把頭貼在雪地之中,章飛的聲音都在顫抖。
周元背對著他,看著大雪飄飛的天空,手中握著那用生命換來的情報,咬著牙腮,一言不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沙啞著聲音道:“屍體呢?”
章飛道:“讓神雀送回來了。”
周元哽咽道:“保存好,要送回大晉厚葬。”
他回頭,把手中的布攤開,咬牙道:“安德烈跑了!追回來!追回來!”
“其他地方不用人了,把神雀全部給我鋪出去!全部!”
“兩批!一批在高麗境內,尤其是義州那一塊,給我仔仔細細去搜!安德烈有可能躲在一個地方根本沒逃!”
“第二批去木陽河衛、雙城衛及興凱湖那一片,給我挨著找,一定要找到他!”
“誰都可以活!唯獨他不能!”
章飛咬牙道:“屬下遵命!立刻就去安排!”
周元閉上了眼睛,身體都有些站不住。
許多畫麵,曆曆在目。
初到神京之時,麵對滄州鐵劍魏雄的刺殺,是於風不要命地站出來,擋下了致命一劍,因此斷了一臂。
被通緝時,他再一次站出來,擋住了完顏黛嬋。
在聖母姐姐解散無生教之後,他陷入了頹廢,又在津門和談時被喚醒。
隨著大家都越混越好,他也漸漸自暴自棄,和大家有了隔閡。
但大家都把他當兄弟啊,如今卻還是落得個陰陽相隔的下場。
鄧博尺說老子是戰爭狂。
可老子想打仗嗎?老子死了多少兄弟啊!
但凡是他媽這世道好一點,誰他媽不想天天在家裡享清福。
周元忍不住一腳把凳子踢碎,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
風從營帳外吹來,帶著些許的香味。
輕柔的聲音響起:“想哭就哭出來吧,我來了,不用撐著了。”
周元回頭。
他看到了李玉婠。
風塵仆仆的她,身上沾滿了雪,眼中是萬千的柔情。
狼狽頹廢的他,眼眶發紅,張著嘴,滿臉的驚愕。
然後李玉婠走到了周元的跟前,緩緩蹲下,把他抱進了懷裡。
熟悉的香味,熟悉的溫暖,熟悉的氣息。
周元沉淪了進去,終於忍不住道:“聖母姐姐,王雄死了…非凡哥廢了…於風也沒了,西北的情況還不知道怎麼樣,我這些生生死死的兄弟啊,我…我沒能保護好他們…”
李玉婠隻是抱著他的頭,並不言語。
兩人就這麼抱了許久,許久…
李玉婠才慢慢開口,輕聲道:“打仗總會犧牲的,不是嗎?你的兄弟,你的士兵,彆人的兄弟,彆人的兒子…”
“除了王雄、於風,還有易三識、袁知明、康有誌、丁遠他們…”
“總會有犧牲的…”
她捧起了周元的臉,看著他的眼睛,低聲道:“還記得前年年初嗎?在你即將出發江南巡鹽的時候,我從沈州回來抱著你哭。”
“我那時候很累,很沮喪,很脆弱。”
“我求你,求你去結束這一切,去創造一個和平的世界。”
她撫摸著周元的臉,呢喃說道:“你去做了,你做的真好,你幾乎要實現這一切了。”
“但也不止是你一個人去做了,易三識他們是,丁遠他們是,王雄他們也做了…”
“這樣的事,本就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他們死在理想的道路上。”
“除了悲傷,我們該把他們這個理想繼續走下去才對。”
“完成這一切。”
她吻了上去,將周元臉上的眼淚吻去,最終覆蓋了他的嘴唇。
最後,李玉婠用額頭碰著周元的額頭,吐氣如蘭道:“我來了,我能幫你,我們一起去完成。”
周元抱著她站了起來,咬牙切齒道:“安德烈太聰明了,我決不能放他走!決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