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桑夫人看向他,目光清澈,認真說道:“你讓女人讀書,進太學宮。”
她的眼睛在發光。
這一刻,周元竟有些不敢與她對視。
他隻是乾笑了兩聲,沒有回答。
雪桑夫人繼續道:“你讓翁洲那群被島寇侵犯過的女人,去織布作坊重新做人,自力更生,並帶著她們去了戰場,讓她們立功了。”
她的情報不靈通?還能比這更靈通的。
周元有一種羞赧感。
就像是做了一件好事,但卻被一堆人圍著誇,搞得人十分尷尬,心裡又有些小得意。
雪桑看著周元,認真說道:“衛王殿下,西域的女子不想做奴隸,不想做牛羊,不想做貨物,即使是…飽受讚美的貨物。”
“我們想做人,想讀書,想學習知識,想掌控自己的人生。”
周元閉上了眼睛,用力按著自己的太陽穴。
他笑了起來,自嘲的笑。
關陸的例子,給了他一個啟示,就是每一個時代都有每一個時代的聰明人,隻要給他們不錯的啟發,他們就能打開全新的智慧。
至少在周元看來,如今的關陸比自己更像一個穿越者,更像紅色的信徒。
而如今,雪桑夫人也給了他一個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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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每一個時代,都有那麼些人已經覺醒,隻是他們力量不足,翻不起任何風浪,做不了任何事,所以影響不到曆史,所以書上不會有他們的痕跡。
雪桑夫人顯然就是這樣的覺醒者。
於悲慘之中領悟,於苦恨之中覺醒。
而且她的覺醒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你這些想法,是什麼時候誕生的?”
周元忍不住問道。
雪桑夫人苦澀笑道:“當我成為司馬依的女人之後。”
“那時候我覺得女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真是可笑。”
“我竟然會被繼承出去,繼承給自己看著長大的侄兒,視如己出的侄兒。”
“那段時間,我幾乎瘋了。”
“我想過了結自己的生命,卻又怕伊爾家被報複,於是忍吧,忍著過下去,慢慢也就想通了很多東西。”
“所以…我在對司馬依好的同時,慢慢給他灌輸一些觀念進去。”
“小心翼翼,潛移默化去影響他,於是…才有了十多年前那一場轟轟烈烈的文化改製。”
她又搖了搖頭,低聲道:“沒有用的,即使律法明文規定不許繼承女人了,但…還是有人那麼做,管不過來的。”
“這還是伊寧城,其他更貧窮的地方,就更彆提了。”
“這裡的女人依舊生活在煉獄之中,比我更淒慘。”
“然後我才意識到…原來有些事不是律法可以改變的。”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我們需要改變的是思想,第一步該做的是教育。”
“葉爾羌汗國不會明白這些的,因為思想與教育,是要建立在深厚的文化底蘊基礎上的。”
“西域,本就該屬於大晉。”
“西域,早該回歸大晉了。”
雪桑夫人站了起來,對著周元深深鞠躬而下,哽咽道:“西域,拜托衛王殿下了。”
周元端起了茶杯,感受到了溫熱…
嗯…茶已經不那麼燙了,溫度正好。
他一口飲下,暢快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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