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無舟看了向遠一眼,連掐帶算,一會兒欣喜,一會兒皺眉:“風險很大,收獲也不小……不對,還是風險更大……”
到最後,他選了個折中的方案:“這樣吧,濟某既然傳了你天刀一式,總得給你一個師徒名義,否則傳了等於白傳,你便為我記名弟子。”
收個徒弟而已,用得著這麼謹慎?
向遠滿頭問號,識趣沒有多問,直言道:“濟師父,今天還拜師嗎?”
“不了,你這碗茶不好喝,我怕走夜路被人打,記名就好。”
濟無舟連連擺手,他滿身破事,哪還敢再沾因果,對向遠道:“隨便你怎麼稱呼,怎麼對外人怎麼說,在濟某這裡你隻是記名弟子,我站在前輩的角度,欣賞你這個後輩的武學天賦,僅此而已。”
這位前輩明明超強卻格外謹慎。
向遠表示無所謂,隻要前輩多給點見麵禮,師不師的,有沒有都一樣。
濟無舟身軀一晃,無形氣流包裹全身,似一雙大手,抹去口中墨漬,束發重整衣冠:“既然他們也不好過,我便不是混得最慘的,老天爺黑得好,我又有了幾分鬥誌。”
他精氣神大變,再無之前的喪氣。
“既然要爭一爭,手段不能落下,必須借天地之勢一用……”
濟無舟看向天刀宗所在的方向,閉關多年,是時候回去興風作浪,整合自己的勢力了。
他抬手掐算一番,不得其法,但心境有變,縱然不得其法,卜算出來的局麵也比原先好上許多。
九死一生,能搏!
再看向遠,濟無舟稍加沉吟:“濟某沒有徒弟,隻有你這麼一個記名弟子,若不傳你一些手段,你師父找上門,我八成不好交代……豈有此理,你師父什麼東西,為什麼一提他,我就渾身難受?”
這才哪到哪,你隻是難受,師伯都難受死了。
“罷了罷了,算濟某倒黴,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濟無舟沒有強求向遠的師父究竟是誰,轉身在畫桌上挑挑揀揀,取了三幅抽象畫遞給向遠:“這是前輩送你的禮物,單純欣賞你的天賦,你拿著多學多看,能悟出什麼,就看你個人機緣了。”
話音落下,畫桌上剩餘的畫紙全部無火自焚,灰燼隨風而去。
一同離開的還有濟無舟,因為向遠的那句‘大家都倒黴,都被老天爺針對’,沉淪多年的他方才敢去爭一爭,眼下時間不多,不便久留。
“這個人……”
向遠愣愣看著濟無舟離去,他大概明白對方在說什麼,參考三千世界的師伯,應該是分不清誰是誰,陷入了對自我的懷疑。
再往深了想,向遠境界不夠,猜不出濟無舟在擔心或者畏懼什麼。
就像蕭令月說的,有本事的時候,自然會知道,沒本事彆瞎操心,杞人憂天要不得。
向遠不再多想,定睛看向手中三幅抽象畫。
第一幅,大半為白紙,些許筆墨渲染,用筆並不工整,主打一個寫意。
畫中,下為水波線條,風過水麵,漣漪不靜。
左側朦朧人影立於水麵,姿態輕盈,飄飄欲仙,再一看,似如履薄冰,拜向蒼天。
右側上方,這人拜來一條真龍從天而降,氣勢磅礴,攜帶天地之威。龍於半空化作陰陽二魚,這一轉變,龍威散去,陰陽相生,頓顯變化平衡之妙。
上下左右相合,人觀天,龍成魚,為一‘道’字。
向遠看懂了,但又沒看懂,不明覺厲,感覺很厲害的樣子。
他將這幅畫收起,看向第二幅抽象畫,銀鉤鐵畫,走筆鋒芒畢露。一條條彎鉤直線遍布整張畫紙,不成字,更不成畫,一筆一畫雜亂無序,不知哪是左右,哪是上下。
向遠翻來覆去,從筆畫走勢之中窺得一門刀法,再一想,似乎是兩門,三門、五門都有可能。
定睛細看,想要將這些刀法逐個拆開,發現互為一個整體,又生出了一門功法運氣路線。
眼前一晃,一分二,二分三,竟有十多門功法。
向遠心下大喜,暗道機緣來了,這幅畫是無價之寶,藏有天刀宗無上絕學,好生領悟,可得其他天刀一式。
看到第三幅畫,向遠緊皺眉頭。
如果說,前兩幅畫還能讓他產生聯想,這一幅就是徹頭徹尾的塗鴉之作。
有粗墨,有細墨,大大小小的筆鋒線條穿插,另有小蝌蚪一般的墨點充斥其中,連不成字,形不成畫,似是醉酒之後所畫。
給人一種,就這,我喝多了肯定比他畫得更好的感覺。
向遠一時摸不到頭腦,太寫意了,一幅比一幅潦草,第一幅起碼還是畫,第三幅整個看不懂。
“或許是天地法理,我境界不夠,故而看不出來……”
向遠這般安慰自己,將第一幅和第三幅畫收好,看向自己唯一能看懂的第二幅畫。
“好刀法,就該如此……”
向遠雙目放光,並指成劍,隨銀鉤鐵畫走動起來。
他全身心投入,沉迷悟道不可自拔,不知劍指揮舞間,看似無序斷裂,卻有某種難以言表的韻味牽連其中。
氣流呼嘯而來,攪動院中樹木沙沙作響。
更不知內五行大放神光,相生圓滿,循環不息。
周身氣穴微微顫動,出現了築基期才有的征兆,從未打通的督脈,此刻二十八個穴位伴隨呼吸律動。真氣自下丹田起,入脊柱骨末端,至督陽初始之處,也就是長強穴,一路緩緩向上。
機緣已至,水到渠成,氣走督脈,功行築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