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機廠的乾部職工,有很多是全家老小都在廠裡工作,很多家庭是全家老小一起失業,僅靠一兩百塊錢的過渡費勉強維持生計。
而九七、九八年,東洲市屬二百六七十家國營廠,都加快下崗分流的力度,又恰逢東南亞金融危機,東洲民營經濟也遭受到一定程度的打擊,發展放緩,沒有太多的新增就業崗位,去容納日益新增的下崗職工再就業。
直到中國加入世貿總協定,再次步入高速發展的軌道之後,很多遺留問題,才在發展中得到解決。
然而這當中的四五年,卻是全市那麼多下崗職工最沉重,甚至過去十數二十年後都不願回首的不堪過往。
蕭良重生回到九四年,他要是想做些什麼事,避免那麼多乾部職工猝然下崗、生活陷入困境,時間窗口其實非常緊迫的。
他也不知道許建強什麼時候會找唐繼華解釋袁桐這些人在宣傳車行駛路線搗鬼的事情,也不知道唐繼華會不會主動站出來支持羅智林對船機廠的調查?
這件事不僅涉及他爸能否順利東山再起,更涉及他能不能儘快搭上羅智林這條線,去力所能及的做一些事。
差不多過十二點,船機廠幾名工友先散了,錢采芸跟她幾名同學正聊得越發興高采烈,有著她們這個年紀特有的意氣風發。
錢少斌樂嗬嗬的走到灶台後,給小女兒的同學加兩樣小炒。
看著錢少斌熟練的顛著勺,蕭良心裡微微一歎,誰能想著滿身油煙的錢少斌,曾作為代表在省科技獎勵大會上發過言,拿過大獎?
喝過酒,全身熱烘烘的,迎風走在深夜的巷道裡也不覺寒意。
蕭長華好奇蕭良今天竟然有時間陪他們坐到十二點,都沒有說什麼話就聽著他們閒聊,問道:
“你們那邊不忙了,有時間聽我們閒扯?”
“現在主要壓力在生產,我比以往要清閒一些,”蕭良說道,“今天還發生了些事情,剛剛處理好,聽你們聊天,也是放鬆。”
蕭良將有人暗中收買宿雲生物的銷售主管改動宣傳車行駛路線騷擾縣委機關的事情,說給他爸知道。
“有些人沒有能耐做大做強,暗中拖後腿使絆子的本事卻是一流。”蕭長華在企事業單位及市委機關摸爬滾打了半輩子,聽到這種事發生在宿雲生物的頭上,尤其感慨。
“不管這些孫子怎麼折騰,都不過是跳梁小醜而已!”蕭良笑著說道,“對了,我今天跟許建強說了,托他有機會遇到唐繼華,就解釋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情,說不定過兩天能接觸到唐繼華。爸,你要不要跟唐繼華見上一麵?”
蕭長華微微皺著眉頭,說道:“唐繼華到獅山也有大半年了,不可能不注意到雲社這半年來發生的變化,但唐繼華卻沒有到雲社調研、考察過一次,應該還是顧忌獅山的情況太錯綜複雜吧!”
“獅山有時候是鐵板一塊,但唐繼華不可能因為顧忌太多,真就碌碌無為乾一任就走人吧?”蕭良笑道,“新的市委書記年後就要到任了,到時候不僅唐繼華,我相信整個東洲都會有一些變化。”
“東洲是需要一些變化!”蕭長華對新市委書記到任能給東洲帶來多大的變化,並不抱太大的期待,但也不想打擊蕭良的信心,岔開話題問道,“怎麼想著我們一家都去雲社過春節的,你那邊房子是怎麼回事?”
“我以公司的名義在雲社拿下兩棟老宅子,改造成宿舍跟公司接待會所,年底前可以住人了,”
蕭良解釋道,
“這個春節生產還沒有辦法停,我跟哥主要時間還得留在雲社。我就想著還不如一家都到雲社過年,也省得在城裡冷冷清清的。”
“這個倒不錯。”蕭長華點點頭說道。
以往陳富山還在任上,他作為市委辦副主任,逢年過節家裡也是門庭若市。
即便蕭長華內心並不熱衷名利,但這兩年來的巨大落差,也令他內心倍感酸楚。
逢年過節甚至要比平時更畏懼遇到舊日同僚,更不要說到舊日同僚或親戚朋友那裡串門了,更多是守在家裡,十分的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