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立桓、顧培軍他們夜裡搞來不少煙花炮竹,在岩溪河畔點放了半個多小時,除夕夜熱熱鬨鬨,吸引鎮上以及附近很多村民過來圍觀。
絢爛的煙花表演過後,河畔恢複平靜。張斐麗與何紅牽著林羲的手,還有何紅她媽,從狹窄的小巷走回去,能看到沈園裡的燈火繁盛、人影綽綽。
何紅家老少三口人,就租了鎮上人家一間狹小的廂房,好在共用的院子比較寬敞,挨著窗戶用磚石跟預製板砌出一張簡易灶台。
為了退賠從果汁廠挪占的公款,以及為林學同辦喪事,除了張斐麗那三萬塊錢外,何紅跟她媽還找親戚朋友借了不少錢——林學同病逝,看守所賠的那四萬多,都在林家叔伯手裡拽著,何紅她一分錢都沒有辦法動。
為了節減開支,何紅她媽還將宿城鎮上的宅子租出去了,這個春節老少三口也隻能擠在雲社租的房子裡度過。
房間本身就很狹小,擺下兩張單人床,連轉身都難,林羲平時回家寫作業,也隻能將唯一的一張五鬥櫥當書桌用。
何紅她媽卻是跟街坊混熟了,看過煙花回來,就跑到鄰居家看春節晚會去了。
張斐麗直接一屁股坐床上,看著屋裡寒酸的布置,跟何紅說道:“你也彆太節儉了,再多租個房間吧,都影響羲羲學習了。”
“她那腦瓜子也學不出什麼花樣來,跟她急也沒有用。”何紅說道。
“誰說的,明明是你不會教。”林羲不服氣的說道。
“平時學校裡老師不教,成績退步還賴到我頭上來了?”何紅瞪了女兒一眼,伸手敲了她腦殼一下。
“大過年的,不興打人。”林羲說道。
“對了,給羲羲的紅包差點忘了。”張斐麗從大衣口袋裡掏出紅包來,塞給林羲。
何紅見紅包很厚,搶過來一看,裡麵厚厚的一疊,忙塞給張斐麗:“我們日子過得下去,你這是做什麼?”
“這是蕭良給羲羲的紅包,跟我有什麼關係?”張斐麗又掏出一封紅包來,說道,“我隻舍得給羲羲包兩百塊錢意思意思。”
何紅拿著沉甸甸的紅包,覺得燙手,塞張斐麗手裡,說道:“你還回去吧,我們不能要。”
“這是蕭良給羲羲的,”張斐麗又將紅包塞林羲手裡,說道,“再說了,你白乾那麼多活,又不拿工資,還真便宜他了啊!”
林羲窺著她媽的臉色,猶猶豫豫沒敢接,還是張斐麗塞她衣服兜裡。
何紅歎了一口氣,直覺人窮誌短,年前還了一部分欠債,最後手裡就剩兩百塊錢過年。彆人家小孩過年又拿壓歲錢、又買新衣服,她就舍得給林羲十塊錢壓歲錢,更彆提什麼新衣服了。
林羲雖然嘴裡沒說,卻是情緒低沉了好一陣子,還是昨天張斐麗得空,拉著林羲去買了一件新的滑雪衫、最流行的耐克鞋換上。
何紅不想回憶這些苦楚,岔開話題問張斐麗:“他一家人都到沈園來過年了,你怎麼還躲起來了?”
張斐麗跟蕭良關係親密,可能還能避開彆人的視線,但何紅總是能看出端倪的。
“你彆管我了。”張斐麗振作說道,努力不將內心的惆悵流露出來。
“你啊你。”何紅太了解張斐麗內心怎麼想了,也沒有辦法勸她在蕭良爸媽麵前多露臉,先留下個好印象。
“不跟你們瞎扯了,我回去看春晚了。”張斐麗伸了個懶腰,在林羲粉嫩的臉蛋上掐了一把,就起身離開。
今夜老街絕大部分店鋪都歇業了,沿街不多的人家,燈光從窗戶、院牆傾瀉出來,照在不知多少年踩踏光滑的條石上,泛起幽暗的光澤;竊竊私語以及春晚的聲音傳來,越發襯得老街的幽靜。
偶有不安分的小孩子,在石板街上亂竄,點放小鞭炮,在巷弄深處炸響。
經過梅塢街十九號,能聽到徐立桓他們爽朗的笑語聲,這群人放過煙花後,又跑過來打牌,今夜多半又要熬個通宵,實際太少時間放鬆了。
張斐麗不知道蕭良有沒有陪許建強在裡麵打牌,強忍住好奇心,沒有推開門看一眼。
走到沈家巷弄口,又忍不住往沈園那邊張望,沒想有個人影藏在巷口的陰影裡。
“打劫,劫色!”
張斐麗嚇了一跳,嚇得心臟“砰砰”亂跳,看清楚是蕭良,氣得伸手去揪他的耳朵,卻冷不防被蕭良捉住手,整個人被拖進陰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