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裕軍攢下的家當,都叫朱金奇這夥人給掏空了,”
袁文海皺著眉頭說道,
“肖裕軍的妻子到派出所做筆錄,說溪口果汁廠前後兩次給嘉樂供了差不多有兩千萬的貨,但一分錢都沒有拿到。年前溪口果汁廠辦公樓失火,將賬簿都給燒了;朱金奇年底又去了嘉樂,肖裕軍的妻子帶著兒子跑去嘉樂討債,嘉樂也不說不認,隻是要他們拿著憑據去結算……”
袁文海也是上午將討債人抓回派出所,給肖裕軍妻子做筆錄時知道這一切。
張斐麗臉色一陣陣發白,想起蕭良早就說過朱金奇這夥人心狠手辣,不掏空肖裕軍的家底絕不會罷休,沒想到這麼快就應驗了。
蕭良默不作聲。
肖裕軍妻子投井時有村裡人路過看到,但井口狹窄,沒有來得及救活過來。
不過在井水裡浸泡沒有多久,屍體擺放在井邊的門板上,幾乎跟生前沒有什麼兩樣,是個長相白淨端正的婦人。
前世蕭良對肖裕軍妻子的印象很淡,包括肖裕軍的兒子肖瑞,都被籠罩在肖裕軍的陰影下。
一個老婦人是肖裕軍的母親,坐在堂屋的門檻上哭天喊地;肖瑞則失魂落魄的一屁股坐在井邊的泥地上。
蕭良年前提醒過肖瑞暗中收存一些關鍵票據跟合同,之後就沒有精力再去關注這事。
他聽袁文海的口氣,肖瑞上午到雲社派出所做筆錄時,應該沒有提及供貨給嘉樂科技的相關票據跟合同問題。
換作前世的蕭良,或許以為肖瑞根本就沒有聽信一個陌生人的電話警告,但他此時看著肖瑞猙獰扭曲的眼神,不時流露出怨毒跟懊悔的神色,心裡微微一歎:
龍生龍鳳生鳳,彆人以為肖瑞性格懦弱,被討債人拿狗屎糊臉上都不敢吭聲,卻料不到很可能又是一個狠角色。
周軍對劉輝、梁朝斌兩人都不熟悉,跟顧培軍也就是在偵辦肖裕軍案時接觸過,剛才經袁文海介紹,對他們也不甚熱切。這時候看到蕭良過來,卻趕過來熱切的打招呼:“小蕭總,你也聽到消息過來看熱鬨啊?有時間約個酒局啊,好久沒見了!”
周軍的舅舅是縣政法委副書記,父母也都是縣工商局以及城關鎮的中層乾部,在獅山縣這個小地方算得上是官宦子弟了。
他這才能在袁文海之後,越過很多老人,擔任副大隊長,負責一個刑偵中隊。
說實話,周軍以前是挺瞧不起蕭良的,在慶祝袁文海獲得提拔的酒局上安排蕭良坐到無關緊要的座席上是一方麵,之前這麼長時間也沒有說主動聯係一兩場酒局。
他在縣裡努力往袁桐、周斌這個圈子靠攏,也努力想著搭上樂宥的關係。
也恰恰是知道袁桐、周斌他們跟蕭良這邊的恩怨,他甚至連手把手帶了他四五年的師父袁文海,大半年來都不再主動聯絡。
隻是誰能想到這段時間來,獅山會掀起來如此出人意料的逆流?
縣委書記唐繼華除夕突訪雲社,一石驚起千層浪。
年後唐繼華多次在縣委會議以及各種辦公會議上不遺餘力的推介南亭工業園項目,要求副縣長李博從相應部門抽調精兵強將,組成一個工作專組,協助雲社鎮黨委鎮政府推動南亭工業園的審批工作。
唐繼華甚至還要求縣政府組織專題會議討論,以某個縣屬平台企業,參與對南亭工業園投資、共同推進建設的可能,推動各種對南亭工業園進行資源傾斜的優惠政策討論研究。
周康元那邊隻是口頭上答應,暫時還沒有召開專題會議的意思,更不要說給予實質的支持。
不過,有唐繼華公開支持,卻沒有哪個縣直部門為討好周康元,再刻意去孤立雲社。
隨之而來的,則是宿雲生物春節期間斬獲兩千萬盈利,以及蕭家與前前市委書記陳富山的牽扯,浮出了水麵。
春節之前,就算知道蕭家與前前市委書記陳富山的關係,也沒有幾個人覺得蕭長華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在這個春節之後,知道這些事情的人,還有誰會覺得蕭長華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形勢的變化就是如此的突兀而微妙。
再聯係到蕭良曾在泛華建設的招待晚宴上,麵對新任市長鐘雲峰的妻子都牙尖嘴利、不假辭色,實在叫人懷疑蕭家是不是早就搭上新任市委書記羅智林的線。
如此一來,大家就猜測新任市委書記動用手中權力,對全市組織人事關係進行調整時,蕭長華會不會一步到位直接安排到正縣處級崗位上去,而非簡單的官複原職、東山再起……
倘若是如此,蕭家兄弟手裡還掌握著一家年盈利逾兩千萬的企業,到時候不要說是獅山,就算是東洲,還有幾家能壓得住蕭家一頭?
周軍為之前的懈怠、疏遠暗暗後悔,但又覺得他以前應該沒有什麼得罪過蕭良的地方,
“是好久沒見了,周大隊長忙人啊……”蕭良見周軍伸過來手,忙將手舉起來回避,指了指井邊肖裕軍妻子的屍體,表示周軍的手剛碰過死人,哪怕之前戴著橡膠手套,他也忌諱這個。
周軍尷尬笑了笑。
“……”蕭良跟袁文海、劉輝、梁朝斌他們寒暄了幾句,就從現場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