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金奇感慨說道,
“這時候不得不佩服蕭良是個鬼才啊。保健品市場炙手可熱之時,‘腦健靈’從市場撈錢撈得手發軟,他們竟然將那麼多的資源拿了去做茶飲料,我費了好幾個月的腦子都沒有想明白這件事。現在隻能證明一點,他在半年前就已經意識到接下來保健品市場可能會有的變化了!”
袁桐難以相信朱金奇的判斷,怎麼可能會有人恐怖如此?
然而眼前的事實又強按住他的腦袋,相信朱金奇的判斷可能更接近事實。
很多企業發展到一定規模,都會順其自然的進行多元化發展,但南亭實業對茶飲料市場的謀局,可以說最早於今年四月中旬南亭工業園規劃通過省裡審批之後就開始了。
那時候“腦健靈”甚至都還沒在浙魯兩省市場站穩腳跟呢,都還沒有開始對皖湘等省市攻城略地呢。
等他們掌握相對全麵的信息,剔除掉當初錯誤的、有偏離的猜測、揣測,進行更準確的全盤推演時,就會發現蕭良做這個決策,是相當令人費解的。
倘若接下來的保健品市場受層出不窮的負麵報道打擊,出現大的滑坡,南亭實業四月之前就決心將大規模資源往茶飲料市場轉移,一切看上去就是那樣合理、那樣的嚴絲合縫。
這樣能很好的將其費大力建設起來的營銷團隊、經銷渠道銜接利用起來,避免浪費,也就能很好避免保健品市場受衝擊時,因為有過度臃腫的營銷團隊要負擔,造成不必要的虧損。
隻是,一個人的眼光真的能在形勢一片大好的半年多前,就看透這一切的變化嗎?!
說實話,朱金奇要不是一直對南亭實業有著超乎想象的警惕,要不是暗中安排人專門盯著那邊的風吹草動,他們這時候能覺察到這些端倪嗎?
“我是說萬一,我們的情況會有多糟糕?”袁桐喉嚨有些乾澀的問道。
“可能不是萬一,”朱金奇說道,“徐海有家小廠這個月被報道了,老板想也沒有想,直接跑路了,知道根本不可能兜得住——我們如果現在不及時采取行動,大概就隻有跑路一途!”
“不會吧?”袁桐難以置信的問道,“不是公司賬戶資金儲備有三千多萬了嗎,淨資產怎麼算也有七千萬了嗎?”
“是的,這個月我們開始抓現金流,加強對下遊供應商的催款力度,公司賬上的資金儲備是超過三千多萬,正常情況是完全夠用的,”
朱金奇說道,
“不過,我們在三千萬現金儲備之外,拖欠上遊供應商賬款是四千萬,拖欠銀行貸款加上沈總、孫總的拆借款總計是四千萬。我們核算目前的淨資產是有七千萬,但這些淨資產都在下遊高達一億兩千萬的應收賬款裡!一旦我們被哪家媒體重點狙擊了,這一億兩千萬的應收賬款,我們最終能收回多少,袁科你有沒有想過?這些應收賬款要是能全部收回來,這次風暴,我們肯定是能扛過去,但倘若不能全部收回來,甚至隻能收回四五千萬甚至更少呢?”
袁桐背脊一陣陣發寒。
他沒有實際在企業乾過,但沒有吃過豬肉,卻也見過豬跑。
現在絕大多數的經銷商,都能老老實實按照協議約定的賬期將賬款打過來,是因為嘉樂靈芝液的市場銷售穩定,大家都習慣按照既有的節奏走,賺取穩定的利潤。
一旦嘉樂被直接卷入輿論風暴之中,銷售受創,產品積壓,經銷商又沒有幾個吃素,可不就是雪山崩塌的場麵嗎?
“一旦爆發問題,除了上億應付賬款很可能瞬時變成爛賬、壞賬外,袁科長不要忘了我們還有兩萬多人規模的營銷隊伍、總部還有七八百名行政財務後勤人員要養活!”朱金奇說道,“危機真要爆發了,又不能將這麼多人員立時解散掉,每拖一天就要支付五六十萬的工資、三四十萬的行政運營費用——目前公司手裡三千萬現金儲備,也就能支撐一個月半而已。”
“媒體找上門這事,你為什麼不跟沈總、孫總他們說?”袁桐問道。
“賬務在孫總他們控製之下,要是我將媒體找上門以及‘腦健靈’的市場萎縮情況,如實說給沈總、孫總知道了,他們直接將賬上三千多萬劃走,我們怎麼辦?”朱金奇苦澀一笑,轉過頭問袁桐,“說實話,我現在除了袁科長你,誰都不敢相信……”
袁桐是驚了一身冷汗,但朱金奇這時候轉頭看過來,他反而冷靜下來。
他前後在嘉樂投入二十萬,持股百分之一,倘若這一切瞬間灰飛煙滅,是會很心痛,畢竟他與田文麗籌辦婚事,預算也就二十萬而已,但對他個人來說,絕對談不上毀滅性打擊。
一定要說,在嘉樂這麼多人裡,他可能還是損失最輕的。
他怎麼可能輕易相信朱金奇這種除了他再無法信任彆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