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愣坐著乾嗎?開飯了,都快坐過來!”沈美婷從餐廳裡走出來招呼道。
這頓飯沒滋沒味,也沒有誰有心思想著喝酒,不到半個小時就結束了。
沈美婷還擔心人多菜做得不多,沒想到精心準備半天的菜肴還剩下一大半。
晚飯後,沈美婷雷打不動逼著小女兒回房間練習鋼琴,其他人剛回到客廳坐下,袁唯山就帶著兩人登門。
其中一人就是今天下午在市政府門崗值班的夾克衫中年男;另一人大腹便便,頭頂禿得厲害,卻努力將一小撮飄逸的長發妄圖覆蓋整個頭頂。
“今天的事情已經調查清楚了,確實是機關事務處平時工作懈怠,接待聯絡工作未儘完善,對門崗工作人員的教育嚴重不夠——具體怎樣處理,會爭取儘快擬一個方案提交市政府黨組研究決定,我作為市政府秘書長,工作也有失職的地方,到時候會在市政府黨組會議上做檢討,”
袁唯山坐下來,先將調查的情況跟鐘雲峰做了彙報,接著又很誠懇的跟蕭良道歉,說道,
“當然,因為我們的工作不到位,害你在市政府大門口白白等了兩個小時,我們首先應該過來跟你賠禮道歉。”
蕭良看了袁唯山一眼,先跟一臉訝然的隋婧解釋今天在市政府大門口發生的事:
“今天下午鐘市長喊我到市政府談事情,可能是我這身衣服實在不怎麼樣,沒能進得去,我又沒有隨身攜帶手機、通訊錄的習慣,左右閒著無聊,就在大門口坐了兩個鐘頭,等到鐘市長下班從市政府出來,又順帶過來蹭了一頓飯……叫袁秘書長這一說,好像是我小題大做,故意為難市政府門崗工作人員一樣。”
“不不,蕭總你誤會了,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袁唯山咬著後槽牙,連忙解釋道,“確實是我們工作失職。”
“不,袁秘書長你沒有做錯,而你這麼晚還專門跑過來,不就是想越發襯托得我小題大做嗎?”
蕭良平靜的看著袁唯山,說道。
船機廠剛鬨出聚集事件,市政府今天下午又暗中提防著什麼,蕭良原本就有些猜疑;袁唯山此時專門跑過來,則是進一步坐實了他的猜疑。
沈君鵬、孫仰軍這次有什麼居心不談,但蕭良現在能肯定這些孫子早就知道船機廠會出亂子,但他們不在乎。
蕭良心裡越發冰冷,繼續盯著袁唯山說道,
“沈總、孫總都在這裡,你可以請他們評評理,我沒有攜帶手機,也不記得你袁秘書長的電話,但完全可以打個電話讓人聯係袁秘書長或者鐘市長,沒有必要坐在市政府的大門口等上兩個小時,是不是?不管怎麼看,我就是故意在刁難市政府的門崗工作人員啊。”
蕭良又看向對麵的孫菲菲、溫駿,笑著問道:“溫總是不是也是這麼想的?”
孫菲菲心裡也懷疑蕭良是小題大做、故意找事,隻是蕭良這一刻的眼神太銳利,下意識的避開他的眼神。
溫駿哈哈一笑,說道:“蕭總是有資格任性的人,說什麼為難不為難的!就算是有意為難,他們也得受著。”
孫仰軍看到鐘雲峰的臉色有些難看,也笑著拱火道:
“蕭總脾氣也耍過了,也就沒有必要跟下麵的工作人員一般見識——就讓這件事過去吧。現在市政府門崗值班人員都記住你這張臉了,我相信以後再借他們幾個膽子,也不敢攔你了。”
蕭良冷冷看了孫仰軍、溫駿一眼,搖頭說道:
“你們兩個啊,真是不知道我今天為什麼要為難他們,也許你們可能永遠都不會明白。我需要他們記得我這張臉做什麼?我這張臉值什麼錢?我為什麼要為難他們這些工作人員,其實是我心裡有一個問題想不明白,一個檻邁不過去,我今天想請教一下袁秘書長、鐘市長。”
袁唯山看了鐘雲峰一眼,見他沉默不語,麵對蕭良強笑道:“我們工作當中有什麼不周全的地方,還請蕭總不吝指教。”
“我今天到市政府大門前,我想我說話的語氣還算和緩,我這張臉再怎麼看也不像犯奸作科之輩。我想來想去,之所以連請工作人員打個電話聯絡一下都被無視拒絕,最大的礙障可能就是我這身看上去像是普通工人的著裝。我想請教袁秘書長,為何我這身看似像普通工人的著裝,會在市政府大門前成為進門最大的障礙?”
蕭良盯住袁唯山,進一步追問道,
“為何我穿了這身衣服出現在市政府大門口,會叫市政府的工作人員如臨大敵?”
看著袁唯山與他一起走進來的兩人麵麵相覷、頭皮發緊,蕭良看了鐘雲峰一眼,見他沉默得就像一塊石頭,不知道他是惱恨自己小題大做,此時還叫他下不了台,還是有些想明白了,今天船機廠聚集事件的背後有那麼一點不簡單?
蕭良也不想再在這裡跟這些人耗下去了,站起來朝孫仰軍、溫駿,冷冷一笑,說道:“孫總、溫總以為我今天隻是耍威風使性子,沒事小題大做,故意為難市政府的普通工作人員,你們還真是看低我了,”
又跟鐘雲峰說道,
“鐘市長,你也不用專門做我什麼工作,徐海科工的事情,我早就在羅書記麵前表態了,隻要市裡拿出來的方案,是對船機廠、對上市公司未來的發展有利,對東洲市未來發展有利,我都無條件配合。時間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辭了!”
蕭良朝隋婧笑了笑,心裡有一點點的哀傷,他還是勉強不了自己跟沈君鵬、孫仰軍、溫駿同處一室,揮了揮手權當告彆,走到鞋櫃前換上那雙看似醜陋的厚重勞保鞋,推開大門走進寒冷的空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