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午聽說蕭縣長可能要當我們溱東的書記……”張宏寶蹙緊眉頭,有些為難的說道。
當初女婿說新來的縣長,可能是大學同學的父親,張宏寶第一個阻止女婿去攀這個關係。
誰能想到形勢變化之詭異,根本不是他這個從部隊轉業,在鄉鎮廝混十來年的基層乾部所能看透的?
蕭長華來到溱東上任都有八個月了,他之前阻攔女婿去攀關係,這時候卻又要女婿去攀這個關係,張宏寶他自己都覺得為難之極。
“不會吧?!”張薇聽她爸這麼說,就像被踩中尾巴的貓,驚乍叫道,“蕭縣長才來溱東幾個月,就算秦書記出事將書記位置空出來了,但怎麼都不會輪得上蕭縣長啊?爸,你前兩天不是還說,趙書記這次有可能一步到位啊?”
“你還真以為所有人都跟基層一樣,都要一步一個坑的往前挪,還要在每個坑裡待上足夠的時間啊?”
張宏寶笑了女兒一下,說道,
“徐根軍書記,是縣常委班子成員,在市裡也有關係。我下午碰到徐根軍書記,這事聽他說的,說是昨天市委常委會議已經討論通過了,很快就會走組織程序發文。當然,發不發文已經不重要了,秦延海出事後,縣委縣政府的工作,本來就是蕭縣長在主持。不,你們以後見到蕭縣長,要喊‘蕭書記’。”
見丈夫臉漲得通紅,張薇頭皮發麻的跟她爸說道:“程雷今天其實遇到他的同學了,還鬨出了一些誤會,我們正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呢……”
張宏寶聽女兒說起電梯裡的誤會,頓時也感到頭皮發麻,沉吟片刻,說道:“夜裡你們一定要去蕭縣長家裡,你不要管你同學心裡會怎麼想,一定要把這個誤會說清楚。”
“這樣我不就徹底成了勢利小人了嗎?”
程雷這一刻就覺得手腳發冷,剛才還想著不管不顧到蕭縣長家裡找蕭良說清楚誤會,就算以後在溱東會被趙之棟穿小鞋,但他還能活得坦蕩,不會糾結這糾結那。
然而,此時的自己再找上門去,那在彆人眼裡算什麼?
之前是“認定”人家的父親在溱東乾不長久,在電梯裡“假裝”不認識,現在知道人家父親馬上就要當新書記了,又轉頭跑過去攀關係?
程雷雖然知道做人要知道變通,但絕對不想自己在彆人眼裡變成這種人。
張宏寶也看得出女婿一時難以接受,勸他道:“誤會是免不了了,一時半會也不可能解釋清楚,但越是如此,才越要放低姿態去解釋!你們抹不下臉來,我夜裡陪你們過去。”
不管嶽父跟妻子怎麼說,程雷就是不吭聲,腦海裡一片空白。
張薇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要怎麼勸丈夫,這時候聽到“砰砰”作響,轉頭看到一個穿深棕色風衣的年輕人,拿著醬油瓶敲她家齊胸高的院門,詫異的問道:“你找誰?”
張薇卻見那個年輕人拿著醬油瓶指著她丈夫笑道:
“我還以為你小子真把我給忘了呢,我心裡還納悶呢,不能啊!一會兒你們兩口子到我爸媽那裡喝酒去,一定要去,不要讓我專門過來請你們,記住空手。你們知道我爸媽住哪裡吧?我現在要去幫我媽打醬油去,菜在鍋裡都快燒糊了,我先不跟你扯了。對了,這附近哪裡有小賣部?”
“啊,小賣部,走出這條巷子左拐就有一家!”張薇磕磕巴巴的說道,也沒有想到多說幾句話,看著年輕人走遠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扯了扯還在發愣的丈夫,問道,“他就是蕭良?”
“你們趕緊洗把臉,收拾一下,讓人精神點,”張宏寶催促道,“蕭縣長住的地方附近就有商店,說不定你同學是專門打聽找過來的。你們其他東西彆準備了,蕭縣長聽說不收禮的,你們就從家裡拿兩瓶瀘州老窖提過去,也不能真就空手過去……”
小夫妻倆收拾了一番,提了兩瓶瀘州老窖,先走到巷子口的小賣部,打聽蕭良已經打了醬油離開了,他們就直接奔蕭縣長住處走去。
非溱東籍的乾部在縣裡有宿舍樓,比較簡陋。
蕭長華作為縣委副書記、縣長,住的條件當然要好一些,但在巷子深處,與普通民宅沒有太大的區彆,就是收拾得乾淨一些。
不過,很多縣領導都住附近,街巷整潔乾淨衛生,路燈都要比主乾道還要亮堂。
看著院子外的巷道裡停了好幾輛轎車,程雷、張薇夫妻倆敲開院門,沒等他們開口,就見開門的青年熱情洋溢的招呼他們:“你們就是蕭良的大學同學吧?快進來,快進來,蕭良非要露兩手,他在廚房裡炒菜呢。我是蕭良的堂哥的大舅哥葉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