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嬤嬤猶豫了幾息,還是照著寧蘭的吩咐扇起了她巴掌。
寂靜的耳房內,一時隻能回蕩著清脆的巴掌聲。
沁兒和雪兒不忍多看,芳箬則還是那一副木然不已的模樣。
一刻鐘後,朱嬤嬤紅腫著自己的眸子,怔愣地注視著眼前臉頰已高高腫起的寧蘭。
明明前段時日,她還為了寧蘭欺騙她一事而生氣難當,此刻卻因寧蘭受的委屈而紅了眼眶。
為人在世,為何要劃出高低貴賤來,今日的事分明不是寧蘭的過錯,卻要她來承受所有人的怒火。
“嬤嬤彆哭,我不疼。”明明臉頰處傳來了火辣辣的痛意,可寧蘭卻朝著朱嬤嬤揚起了一抹嫣然的笑意。
朱嬤嬤心裡愈發酸澀,噙在眸中的淚意化為了深切的疼惜。
主仆幾人說了幾句話後,外頭的庭院裡果真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以及丫鬟們通傳魏錚現身的聲響。
朱嬤嬤立時抹了淚,退到了珠簾後頭。
魏錚氣勢洶洶地走進耳房,先是在廊道上瞧見了沁兒、雪兒和芳箬。
他是認得芳箬的,從前芳箬是伺候金陽公主的奴婢,做事小心謹慎。
母親將芳箬賞給了寧蘭,存的興許就是要抬舉起寧蘭,並讓她和嚴如月打擂台的意思。
魏錚不願如此。
方才嚴如月流著淚與魏錚訴說她在花廳內顏麵儘失的景象。
魏錚覷見心愛之人眸中瀲灩而起的淚花,隻覺得心痛如絞。
金陽公主與嚴如月兩婆媳不睦已久,卻還是頭一次在外人跟前鬨得這般難看。
魏錚夾在母親和妻子之中左右為難,誰也怪不了,便隻能遷怒於寧蘭。
他不相信金陽公主會無緣無故給嚴如月難堪,一定是因為寧蘭在母親跟前扮柔弱裝可憐的緣故。
思及此,魏錚心中的怒意愈發高漲了幾分,仔細辨彆一番,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走入耳房後,魏錚第一眼便隔著影影綽綽的珠簾瞧見了貴妃榻上坐著的寧蘭。
朱嬤嬤適時地出身喚了他一句,試圖以這樣的方式來消弭他心裡的怒火。
可魏錚卻充耳不聞。
他步伐挺朗,撩開珠簾後正要質問寧蘭為何會出現在金陽公主的花宴上。
難聽的話語卡在喉嚨口正要呼之欲出時,他便覷見了寧蘭那腫得高高的臉頰。
捫心自問,寧蘭生了一張膚如凝脂、清靈動人的桃花麵。
每當她凝著水汪汪的杏眸注視著魏錚時,總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情態。
此時,她秋水似的明眸裡便瀲灩著不加遮掩的委屈與哀傷。
兩側臉頰不知是遭受了怎麼樣的酷刑,才會腫成了這副模樣。
她嬌美的臉龐因這點突兀又唬人的腫脹,顯得格外可憐。
魏錚啞了嗓子,怔在原地許久,才問了一句:“誰打的你?”
這時,寧蘭便淚意漣漣地捂住了自己的臉頰,並從貴妃榻裡起身,跪在了魏錚身前。
“妾身以下犯上,不該出現在公主府,受教訓也是應該的,還請爺贖罪,千萬不要為了這事再與夫人生了齟齬。”
這話的口風,像是她臉頰處的腫脹是由嚴如月造成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