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公府規矩較為森嚴,等閒主子們也不會嚴苛地對待下頭的奴仆們。
魏錚皺眉,“她為何而死?”
寧蘭輕歎:“妾身也不知曉內情,隻是聽朱嬤嬤說了一嘴,說是與那位管事有關。”
魏錚連用晚膳的心思都沒有,囑咐寧蘭在西霞閣好好待著,這便步伐匆匆地往外走去。
在旁侍立著步菜的芳箬沒了活計,便抬頭瞥了一眼寧蘭。
今日寧蘭穿了件煙粉色的綢衫,鬢發間簪著攢絲珠釵,端坐在團凳上,像極了侍女畫裡一顰一笑都格外姣美的神女。
她越發軟了心腸,“姨娘怎麼不留下世子爺來?”
要知曉魏錚已許久不曾踏足清月閣,幾乎夜夜都宿在西霞閣裡。
滿府裡上下的奴仆中有瞧不慣寧蘭為人的人,卻也不敢胡言亂語。
姨娘今日貿然提起了冰霜慘死一事,豈不是給了世子爺前去清月閣質問夫人的機會?
夫人也懷著身孕,說不定掉幾滴眼淚就能勾回世子爺的心了。
“你彆怕。”寧蘭慢條斯理地拿起了筷箸,夾了一塊桌案上的胭脂鵝脯,抿了抿後隻道:“我是在賭,賭夫人會自亂陣腳。”
這話著實沒頭沒尾,芳箬聽不明白,隻能點點頭,與她說:“姨娘聰慧,奴婢隻有敬佩的份兒。”
寧蘭卻沒有接下芳箬這話,眼瞧著屋內沒有旁人在,便指了指身旁的團凳道:“你也坐下吧,這兒也沒外人。”
芳箬沒有推辭,便虛坐在團凳上陪著寧蘭繼續用晚膳。
*
魏錚在走向清月閣的路上,憶起了自己與嚴如月初識的日子。
她天真爛漫、端莊大方,怎麼如今竟成了這般模樣。
思緒沉沉間,魏錚推開屋門。
才撩開竹簾,便聽見了唐嬤嬤極為微弱的一聲,“夫人彆怕,冰霜不會向你來索魂的”。
魏錚臉上的神色愈發難堪。
竹簾的動靜驚動了內寢裡的唐嬤嬤。
她嗬斥道:“哪裡來的賤蹄子,我不是說了,都走遠些,不要來打擾夫人的清淨嗎?”
魏錚立時走進內寢。
唐嬤嬤麵色一驚,出了身虛汗,堆著笑道:“世子爺來了。”
嚴如月也是喜出望外地從臨窗大炕上起了身,含笑著望向了魏錚。
“夫君,你都一個月未見我了。”
她雖在人前總是露出一副無所在意的模樣,可心裡已然千瘡百孔。
她不可自抑地思念著魏錚,怨恨著為寧蘭解圍的元墜大師,怨恨著勾住魏錚心的寧蘭,就是沒有怨恨自己。
魏錚卻沉著臉對唐嬤嬤說:“出去,我有話問你們夫人。”
待內寢裡隻剩下魏錚與嚴如月兩人後,他才開口道:“冰霜為何而死?”
“冰霜”二字一出,嚴如月滿腔激動的心緒一下子平靜了下來。
仿佛是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雷電砸懵在了原地。
魏錚卻是朝著她步步緊逼,直至兩人能麵對麵地凝視著彼此的眸眼。
“你為什麼會怕冰霜來向你索命,你做了什麼?”
魏錚逼問著嚴如月,此時此刻的他已不會再像前幾回那般發怒,話語裡都透出幾分冷漠來。
他竟習慣了她的陰險狠辣。
像冰霜這樣出身卑微的丫鬟,於她而言隻怕就如路邊的一條野狗般無足輕重。
這便是魏錚最失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