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眼前所見所聞倒談不上意外,連過去自己的祖國都花了十幾年才整頓好城市環境,眼下這座封建主的城鎮,顯然沒有能力去管理公共衛生。
離開擁擠的市場,隨鎮子內的道路地勢走高,進入靠近城堡的上城區,萊昂的鼻子才漸漸好過起來。
也不知是適應了,還是空氣真的清新了一些。
稍微緩下腳步,萊昂仰頭望了眼通往遠處高地的道路儘頭,那片遠離居民區,城牆延綿聳立的領主城堡,眼中閃過一絲羨慕。
甭管住的舒不舒服,這高聳雄壯的要塞就是看著氣派。
萊昂自然也渴望擁有一座這樣的堅固堡壘。
可惜這玩意兒實在不是自己這窮騎士玩得起的。
沒有去造訪封君的城堡,萊昂已經從巴爾夫閣下前陣子一起寄來的信中知道,厄利弗男爵率軍再次跨過河穀郡,去瑪莫爾郡支援戰事了,此刻不在城中。
繞過道路,在通過另一邊的城門離開法羅裡斯前,萊昂問路人找到了間有馬廄的上城區酒館。
幾人下馬準備吃頓午飯再走。
摘下鬥篷的兜帽,萊昂三人走進屋內,找了個角落坐下,付完喂馬的錢,順便點了酒水和食物。
本來前世從不飲酒的他,現在也習慣喝麥酒了。
沒轍,旅途上他總不能矯情的要求每個店家都給自己燒開水。
至於店家提供的生水......萊昂根本不敢想象這座擁擠城鎮裡的水源得臟成啥樣,他實在是不喝酒都不行。
還好這時代的酒水度數很低。
靠牆的詩人撥動琴弦,哼唱著哀傷的韻律:“戰爭之影,地空無物。
民受其苦,絕望橫行。
饑荒趁夜如賊般潛伏,
隻留下死亡和毀滅的腳步......”
“饑荒?男爵領今年是豐年,領主大人剛痛揍了堪塔達爾佬,要饑荒也是南邊人饑荒,換一首,換一首。”
付錢點唱的大嗓門客人打斷了詩人的詠唱。
“咳咳,那就.......”
詩人清了清嗓子,換了個歌頌勇者的曲子。
聽到了滿意的詩歌,那大嗓門的行商漢子轉而看向酒友:“告訴你,還真沒瞎說,那可是我在王領時親眼看見的,這能有假?
我太舅舅說這裡有說法的,巨龍飛來奧蘭德,這肯定是南方佬的國運到頭了,將軍這次南下肯定能犁庭掃穴,長驅直入.......”
“就你這眼神,喝多了能把天上飛的野鴨也看成巨龍,行了吧你。”酒友毫不留情的嘲笑道。
行商漢子頓了頓,喪氣的揮揮手:“算了,跟你這沒文化的家夥說這個也沒勁,說說前幾天去河穀郡吧,那的人跟我講南邊跑來不少難民,怕是真要鬨饑荒了。”
“這我信你,打起仗來哪不鬨饑荒?就是彆再吹什麼龍不龍的......”那酒友嚼著肉排答道。
伴著詩人的琴聲和來往客人的議論,萊昂三人心無旁騖的快速造完了眼前的食物,再次起身上路。
擦乾淨嘴,萊昂臨走前環視了一圈酒館內的客人。
有駐場詩人,有吹牛逼的酒鬼,可惜,就是沒有哪怕一個打扮的像“冒險者”的存在。
連侍者都是三五大粗的漢子,還不如家裡小仆役們看著順眼。
萊昂搖了搖頭,覺得不行,沒那味兒。
這種場合,就該有幾個挎著劍披著鬥篷,一副很神秘的樣子,擱角落裡默默不出聲裝高手的冒險者,那才叫有氛圍感。
下次去更便宜點的酒館看看,有沒有這種裝逼的家夥。
吃飽喝足,三人離開酒館。
跨馬自西門出城,走上了地圖標注的王國大道,朝西邊漸行漸遠。
此行先去布涅羅茨的大城市看看有沒有信使能幫忙送信。
而去往西部要先橫穿科索斯郡、布林克郡才能抵達隔壁的大領區。
好在路線都是大道,沿途村鎮眾多,鮮少有匪賊的蹤跡,幾人騎乘好馬,手持武器,也無懼尋常野獸。
僅用兩天,三人就靠近了布林克與科索斯的交界。
這很好認,因為靠邊前進,兩郡交界處有座非常醒目的高山。
走在山道上,萊昂盯著手中圖案簡單的地圖。
沒走錯的話,挨著旁邊的大山,他們應該也脫離噩夢森林的外圍林地了。
“萊昂,看那,有屍體。”
洛哈克從一旁的馬背上拍了拍夥伴的肩膀。
聽了這話,萊昂抬頭立刻收起地圖,順著所指的方向看去,
但那具山道旁的屍體顯然已經死去很久,腐爛的屍身早已無法分辨模樣。
不過其身上穿著的盔甲形製卻無比眼熟。
“堪塔達爾人?”
萊昂催馬上前,低頭瞅了瞅那鎧甲破碎,死相淒慘的敵國士兵。
“沒準就當初從塞爾瓦跑掉的那部分中的一個。”阿澤瑞恩上前觀察了一下屍體腰間那巨大可怖的撕裂傷,猜測道。
“那大家夥居然一路追殺他們到這來了嗎?真厲害。”洛哈克驚訝道。
萊昂感慨道:“這對獅鷲來說很容易,咱們走起來慢,但要在天上,獅鷲可能花不了多久就能飛遍整個科索斯郡,當初那些被他盯上的堪塔達爾人不可能躲過追殺,唉,說起來,要是他能載載咱們就好了。”
“說不定它就在這座山的山頂上築巢了呢,要不你上去跟它商量商量?”阿澤瑞恩仰頭望了一眼高聳的山峰,玩笑道。
“有那爬山的功夫,咱們恐怕都到布涅羅茨了。”萊昂搖了搖頭。
那天獅鷲離開後就再沒回來過,現在不知道擱哪安家了。
而自從開始在領地裡養馬,他也漸漸放棄了心中對“死亡爪”的幻想。
根本養不起。
卡大錘騎得起死亡爪,人家那是皇帝,自己不過是個小騎士,哪裡有那麼多錢燒。
獅鷲的夥食哪怕以牛羊來計算,吃上一年的消耗也是個嚇人的巨款,更何況那大家夥還喜歡吃馬,這怎麼供得起。
想要單純靠食物來誘惑它跟在自己身邊,肯定沒戲。
那家夥能偶爾來塞爾瓦看望看望自己,就已經算夠義氣了。
當然,以後有機會還是找找它的蹤跡,說不定真像阿澤瑞恩所說,就在附近築了巢。
若是能隔三差五給它供點祭品,當交保護費了,沒準它能罩著塞爾瓦那一片的安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