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萊昂瞧了一眼朝主堡方向繞過去的詩人背影。
連這家夥都不怕,自己還能比一個喜歡挖人牆角的下流詩人膽小嗎?
一咬牙,萊昂便貼著城牆挪步走了過去。
既然那高利亞德已經順著這些磚石縫隙爬進庭院過一次了。
那自己沒理由做不到。
前世又不是沒玩過攀岩牆,這能有多難?
鼓起勇氣,不再關注腳下危險的絕壁和礁石,萊昂讓自己保持均勻的呼吸節奏,冷靜下來,嘗試向上攀爬。
真正開始行動之後,也發現比想象中要輕鬆許多。
一來是這具異世界少年的身軀,體能不輸自己前世強壯的成年人身體,但體重更輕。
二來是這城牆的石壁,似乎被常年的風雨侵蝕得格外嚴重,能用來搭手搭腳的縫隙相當寬大。
棧道本就懸在城牆上半截的位置,所以沒費多少功夫,萊昂雙手就終於搭上了城堡牆垛。
他心裡慶幸這片臨海麵朝天險的城牆,沒有外延凸出的塔樓結構,不然就隻有真正的刺客大師才能爬上來了。
小心翼翼的探頭張望,沒發現任何堪塔達爾的城堡衛兵,也沒發現任何一個阿緹亞斯人的黑甲衛士。
不知是因為城堡的婚慶緣故,還是這地方長久被視為禁區無人打擾才如此鬆懈。
扒著垛口,萊昂翻上城牆,迅速彎腰潛伏。
僅僅緩了口氣,他就蹲身慢行,探頭往牆內張望。
位置沒錯,就是那片豪華的使館庭院。
景觀彆致的花壇與雕像精巧的布置在道路和草坪之間。
還尚未將庭院的全貌打量清楚,萊昂就忽得聽到,下方傳來一個女性的聲音。
“高利亞德大師?是你嗎?”
萊昂驚得一縮脖子,趕緊藏起腦袋。
淦!
心裡暗罵倒黴。
沒想到剛好正下方的視線死角居然有人。
自己果然不是當刺客的那塊料。
這特麼還沒潛入呢,一下就被人目擊了.
唉,等等?
那女人似乎在叫高利亞德的名字?
萊昂瞬間又鬆了口氣。
既然在這種地方認識那個好色詩人,想必她應該不會喊叫招來衛兵。
正好,沒準還能詢問一番情報。
萊昂想著如何交涉,重新探出了腦袋。
朝那女人開口的正下方望去.
褐色的頭發,紮著一條搭在肩上的麻花辮。
比洛哈克更藍一些的眼眸。
還有那眼角的淚痣。
啊?
什麼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儘管這位女士的穿著打扮,已不似兩個多月前在奴隸囚牢中那樣披頭散發的狼狽。
但萊昂還是驚喜的認出了對方那十分好記的溫婉樣貌。
“唉?請問你是?”伊蓮娜有些疑惑的看向牆頭,發現那是個陌生的少年,並非那位胡子彎彎的吟遊詩人。
聽到對方的詢問,萊昂笑了笑,倒也不奇怪對方沒認出自己。
這具身體的原主少年,早在被關進牢籠前就被打得渾身是傷,並於那囚禁中傷重死去。
自己當時借屍還魂,滿臉的土垢和傷痕,和如今這幅已經捯飭乾淨的模樣天差地彆。
時隔兩個多月之久,這要還能對得上模樣,就有鬼了。
就現在,要不是看清她那張臉,萊昂也想不起她的聲音。
畢竟兩人當初在牢籠中,連對話都沒有說過一句。
要是阿澤瑞恩在此,她可能更容易將白淨英俊的貴族之子認出來吧。
“女士,我是洛哈克的朋友!我是來救你出去的!”萊昂壓著聲音,向對方告知身份。
原本隻是困惑中的伊蓮娜,聽到了弟弟的名字,難以置信的睜大了雙眸。
“洛哈克!?”伊蓮娜肩膀顫抖著捂住了嘴巴,眼睛裡泛起驚喜又激動的淚花。
“.你是洛哈克的朋友?!這麼說.我弟弟他他還活著!?他過得還好嗎?”
“放心!洛哈克現在很好,先彆說這個了”萊昂對她點點頭,心裡急切起來。
目標已經找到,如今其他事都不重要,當務之急是馬上撤離!
“伊蓮娜女士,你想辦法找個梯子,弄點墊腳的東西,我拉你上來,快跟我逃出去!”
弟弟還活著!
洛哈克還活著!
太好了.太好了.
得知自己唯一的親人安然無恙,伊蓮娜哽咽著止住淚水,吸了吸鼻子。
沒什麼比這更好的消息了。
這也就足夠了
伊蓮娜頷首擦了擦眼睛。
再抬起腦袋,她努力的展顏,對牆頭上那位勇敢的少年、這位弟弟的友人露出了微笑。
“謝謝你能來告訴我洛哈克的消息,但是,我已經不可能離開了。”
瞧見那少年露出詫異的表情,溫婉的女士強顏振作。
“請你一定要平安的回去,告訴洛哈克,讓他彆擔心,我在這裡過得很好,這裡沒有人打罵我,我每天也能吃得飽穿得暖.”
“等等等等一下!什麼?不能離開?”萊昂緊皺眉頭,打斷了對方的話語,同時腦筋轉得飛快。
這位女士雖然如今穿著麵料華貴的美麗衣裙,或許,確實如她所言,在阿緹亞斯人的使館裡吃飽穿暖,生活條件非凡。
但對方顯然不是那種愛慕虛榮,甘願拋棄親人而委身為奴的女子。
“你先告訴我,為什麼不能離開?是有什麼大人物威脅了你?還是怎麼回事?”
萊昂意識到,這女士肯定遭遇了遠遠超越她自身能力的困境。
聽到這番詢問,伊蓮娜不由露出苦澀的表情。
接著,她抬高了下巴,向牆頭上的少年露出脖頸。
隻見一圈複雜的赤紅色花紋,如紋身般附著於伊蓮娜的脖子上。
宛如一副緊貼皮膚的項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