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有錢掙誰的!”
一聽這話,老湯就知道他沒經驗,反問道,“當過縣長嗎?”
張牧之很光棍的一甩頭,“沒有。”
老湯朝他招了招手,小聲道,“我告訴告訴你。”
張牧之擼了擼袖子,拄在桌麵,把頭湊了過去。
“縣長上任,得巧立名目。拉攏豪紳,繳稅捐款。”
湯師爺傳授著自己的經驗,“他們交了,才能讓百姓跟著交錢。
“得錢之後,豪紳的錢如數奉還,百姓的錢三七分成。”
張牧之有點不滿,“怎麼才七成啊?”
“七成是人家的!能得三成還得看黃四郎的臉色。”
“誰的臉色?”
老湯指了指桌上的帽子,“他。”
“他?!”
張牧之拿過帽子,扔在一邊,“我大老遠的來一趟,就是為了看他的臉色?”
“對!”
張牧之又擼了擼袖子,朝師爺招招手,“我好不容易劫了趟火車,當了縣長。”
“對。”
“我還得拉攏豪紳。”
“對。”
“還得巧立名目。”
“對。”
“還得看他媽的臉色。”
“對。”
“我不成跪著要飯的了嗎?!”
“那你要這麼說,”湯師爺尋思道,“買官當縣長還真就是跪著要飯的。”
其他幾位兄弟聞聲也從門外湊了過來。
“就這,多少人想跪還沒這門子呢!”
張牧之直起身,繞到了桌子另一側,摟著湯師爺,“我問問你,我為什麼,要上山當土匪?”
老湯搖了搖頭。
“我就是腿腳不利索,跪不下去!”
“原來你是想站著掙錢啊?那還是回山裡吧!”
老二靠在門檻上,小六子在他旁邊。兩人剛好站在陽光下麵。
老三站在中間,臉龐被光影照的半明半暗。
老四,老五,老七則站在門檻另一側,三人處於陰影之中。
“哎?”張牧之又換了個姿勢,坐在桌子上,“這我就不明白了,我已經當了縣長了,怎麼還不如個土匪啊?”
“百姓眼裡,你是縣長,可是黃四郎眼裡,你就是跪著要飯的。”
張牧之沒說話。
老湯勸他,“掙錢嘛,生意,不寒磣。”
“寒磣!很他媽寒磣!”
“那你是想站著,還是想掙錢呢?”
“我是想站著,還把錢掙了!”
老湯立刻搖頭,“掙不成。”
“掙不成?”
“掙不成!”
張牧之甩出一把手槍,拍在桌上,“這個!能不能掙錢?”
“能掙,山裡。”
張牧之哼了一聲,將驚堂木拍在師爺麵前,“這個能不能掙錢?”
“能掙,跪著。”
張牧之把驚堂木拍在手槍旁邊,“這個加上這個,能不能,站著把錢掙了?”
湯師爺拱手問道,“敢問九筒大哥何方神聖?”
“鄙人,張麻子。”
老湯人傻了。
“一個是綠林悍匪張麻子,一個是南國一霸黃四郎。”
他都要哭出來了,“你們是熱鬨了,我呢?命呢,怎麼辦?”
張牧之想了想,“那,先斷個案?”
……
直播間。
“冷知識:當年各地軍閥有的因為無法支付軍餉,確實出現過把稅收到幾十年以後的情況。”
“真諷刺啊。”
“《論在各大直播平台刷禮物現狀》”
“榜一的錢如數奉還,**絲的錢三七分成。”
“這段簡直了,必須全文背誦!”
“《這不是二八開能打發的》”
“我就要站著把錢掙了!”
“《掙錢嘛,生意,不寒磣》”
“槍:在山裡,驚堂木:跪著,槍加驚堂木:在山裡跪著!”
評委席。
周凱倫倒吸一口涼氣,“這段台詞說的…
“巧立名目,拉攏豪紳,繳稅捐款。
“豪紳的錢如數奉還,百姓的錢三七分成。
“多少資本家收割韭菜們都是這一套三板斧。
“什麼直播打賞,什麼粉頭經濟,什麼微商模式,什麼傳銷套路,什麼金融騙局,等等等等。
“李夏在劇本中一語道出其本質。
“還用如此戲謔的方式展現出來。
“另外,湯師爺和張牧之說的是三七分成。
“之前在塔樓上,胡千問黃四郎的可是二八開。
“這說明就算是老奸巨猾的湯師爺也低估了鵝城的險惡,和黃四郎的貪心。
“而張牧之站著掙錢的理論,更是直接把老湯給聽麻了。
“在他的認知裡,掙錢就是跪著的。
“現在突然聽到這位不知從哪個山頭蹦出來的九筒大哥說,要站著掙錢!
“這可把他嚇壞了。
“老湯一直是想安安穩穩的掙錢,賺了就走,再去下家。
“現在張麻子明顯要跟黃四郎硬碰硬,他夾在中間,就算是稍微被波及到,也要掉一層皮。
“他的掙錢理論和張牧之的掙錢理論完全不同,我有些擔心老湯的立場變化啊。”
劉何平說道,“照湯師爺這麼說,黃四郎在鵝城的勢力要遠比我們想象的更複雜。
“鵝城的水也絕對比城池外的淺灘要深的多。
“黃四郎經營多年,各處關節從上到下都有他的人在。
“一個空降縣長想要改變這一切,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權力的本質是自下而上的,並不是自上而下。
“一個縣長的名頭,指揮不動當地的豪紳。
“但張牧之手裡有槍啊。
“我們在課上都學過,槍杆子裡麵出政權。
“但隻有槍還不夠。
“他還有委任狀,也就是那個驚堂木代表的含義。
“張牧之有明麵上的合法身份。
“他是縣長,師出有名,任誰都挑不出毛病。
“有槍,有名頭,那和黃四郎就能掰掰手腕了。
“但具體怎麼掰手腕,那就要看張牧之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