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寶珍所住的院子耳房此時都是小丫頭們,在林寶珍醒來之後,她要求所有的丫鬟都離開,大大小小的丫鬟們像是被趕鴨子一樣被趕到了這裡。
林寶珍這小院裡的丫鬟們主要奉承兩人,一人是飛鳶,一人是長雁。
飛鳶的性情穩重,而且她曾是長青侯府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被老夫人特地點了撥到林寶珍身邊,雖說林寶珍更倚重長雁,算是半冷落了飛鳶,但是底下的小丫鬟們依然是一口一個飛鳶姐姐,絕對不敢輕慢了這位。
長雁的性格更為活潑一些,此時被一群小丫鬟們伺候著,還有人給她敲腿,而長雁直接抓了一把彆人用手指甲撥好的瓜子,在軟榻上斜靠著慢慢吃。
長雁看了一眼飛鳶,嗤笑著說道:“都在熱鬨地說話,就你嚴肅得很,也不知道你在發愁什麼。”
飛鳶素來不愛說話,此時眼皮子微抬看向窗外,並不開口。
而一個叫做小紅的丫鬟忽然開口:“長雁姐姐,我知道飛鳶姐姐為什麼發愁。”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小紅身上。
“你說說看。”
小紅看到了飛鳶也看了過來,不由得緊張了起來,“飛鳶姐姐是擔心,二小姐還沒有出來吧。”
這話一下就讓眾人炸開了鍋。
“二小姐怎麼會在這個院子裡?”
“是啊,二小姐怎麼來了?”
“我倒是有些印象,當時二小姐好像沒睡醒就單獨被帶過來了,但是我以為二小姐已經走了。”
長雁本來是靠著軟榻上的,她一下挺直了腰板,“二小姐怎麼會在咱們院子裡。飛鳶!你告訴我怎麼回事。”
飛鳶:“大小姐說她受到了驚嚇,讓我去請二小姐過來抄經書,白天晚上都不得離開這個院子,一直到抄完了為止。”
長雁的眉一擰,她從軟榻上跳了下來,跺了跺腳,表情焦急了起來:“這可真是的,大小姐隻怕忘了這件事,特地吩咐了要和夫人密探,要是二小姐偷聽怎麼辦?”
丫鬟們在腦子裡想到了林映雪的模樣和性情,大部分人都不信二小姐敢偷聽。
那個叫做小紅的丫鬟弱弱開口:“長雁姐姐,應該不用擔心二小姐,她……”
長雁橫眉一挑,頗有些林寶珍的模樣。
她因為想法和林寶珍相似,所以頗得林寶珍的看重。
長雁不等著小紅說完,就直接說:“你是覺得二小姐不會做出偷聽這事?那可就不知道了,以前誰也不知道,二小姐居然可以做出勾引謝公子的事情,現在就算是偷聽,她也八成做得出來!”
倘若是林映雪知道長雁的說辭,一定冷笑連連,她現在對謝景之可以說是避之不及,覺得謝景之簡直是瘟神本神!
飛鳶聽到了長雁擲地有聲的聲音,不由得心中歎了一口氣,“小紅你先繼續說,是不是下午那會兒我走了,她就睡了。當時她就與我說,她能不能睡一覺。”
“是。”小紅點點頭,“當時飛鳶姐姐一走,婢子就進去服侍二小姐洗漱更衣,她一會兒就睡著了,我在屋子裡守了小半個時辰,二小姐睡得香著呢,我關門出去都沒有動靜。”
長雁還是挺留意林映雪那邊的消息,聽到了小紅的話,立即放鬆了起來,直接說道:“那就沒事了,我還特地打聽過,二小姐那一日從山上回來以後,晚上徹夜徹夜都睡不著覺,都是下午睡覺的,一睡就睡一個下午,難怪小紅你說不會偷聽。你過來。”
小紅走了過去,長雁就把手中的瓜子給了她,“賞你的,吃瓜子吧。”
小紅自然是道謝,而長雁說道:“不過等會還是提醒小姐一句,她還在廂房裡。”
飛鳶點頭,“這是自然。”
她雖然同情林映雪,但是自己是林寶珍的婢子,定然是要以林寶珍為先的。
疏漏了林映雪沒有出來這件事,怎麼都得彙報給林家大小姐。
一直快到晚飯的時候,丫鬟們才從耳房裡出來,叫做小紅的丫鬟跑得飛快,第一時間去了林映雪所住的廂房。
林映雪的聲音沙啞:“是誰?”
小紅繞過屏風,看到了林映雪正好揉著眼睛起身,她的鬢發有些亂,麵頰也是久睡之後的微紅。
此時正值傍晚,夕陽迤邐從窗外漏了進來,屋子裡都是明亮的光,把林映雪午睡後的慵懶照得清清楚楚。
小紅心跳漏了一拍,她若是讀的書多,就會知道這一幕就叫做海棠春睡。
林映雪抬起手,指尖捏了捏眉心,過了一會兒像是才想起來自己身在何處,輕咳了一聲,用手抿了抿鬢發,“我好像睡得有些多了,這屋子裡怪香的,一下就睡著了。”
小紅利落地上前行禮。
“飛鳶姐姐好像說過,要抄經書需要焚香,可能是這香安神。”
“佛香向來是如此的。”林映雪點頭,在小紅的服侍下,起了身,“倒是比我之前在自己院子睡得更好。”
小紅近距離可以看到林映雪腮邊被壓出了一抹紅,她心中更加放心下來,二小姐肯定是一直在睡覺。
服侍林映雪洗漱更衣之後,林映雪坐在了梳妝台邊。
小紅用梳子給林映雪梳頭,等到束好了發帶,看著林映雪站了起來,小紅不由得感慨二小姐的好看,得了溫姨娘的美貌。
要說起來溫姨娘,是府中老爺林懌的唯一一個妾室,因為汪氏性格強勢,所以林懌剛開始隻敢把人養在外麵,等到後來溫氏有了孩子,林懌強勢了起來,與夫人鬨了很久,把溫氏納為妾室。溫氏生下的孩子林映雪,就成了府中的二小姐。
小紅想到了這些舊事的時候,林映雪已經到了窗邊,開始研墨。
小紅看到了她的動作,這才回過神,“二小姐,不急著研墨,婢子去給你盛飯來,你在這裡等一等。”
“好。”林映雪答應了。
等到小紅離開了房間,林映雪的背才微微鬆弛了下來,再想想嫡姐院子裡的格局,林映雪想著,自己應該是度過這一關了。
而林映雪在抄經書的時候,林寶珍就聽說丫鬟說了,剛剛屏退所有人的時候,這所有人裡疏漏了林映雪。
林寶珍立即想到了剛剛屋外的動靜,不過轉念一想,那長廊可藏不住人。
此時聽著小丫鬟說道:“剛剛過去的時候,她剛起來,我給她梳妝之後,二小姐就準備抄寫經書。”
“我都忘了,留著她在這裡抄佛經。”林寶珍揉了揉眉心,“算了,不去管她,直接讓她走吧,不用抄佛經了。”
飛鳶的眼眸裡滑過一絲驚訝,而長雁可以說是實實在在把驚訝寫在了臉上。
長雁跳腳,“小姐,憑什麼那麼輕易地繞過她,得好好用佛經熏陶一下她,免得她做出勾引人的事情!”
午睡的那個長夢,讓林寶珍覺得自己在夢裡已經過了一生,她心態已經變了,懶得從這等小事上折磨林映雪,若是不小心傳出去,反而是自己徒增惡名。
“之前想著讓她在我眼皮子底下抄書,倒是忘了一件事,若是不小心見到她膈應得很,而且母親可能還要時不時過來,倘若是她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怎麼辦。”
說到這個林寶珍就有些心虛,在夢裡她隻關注自己身邊的那些事情,朝堂的那些大事一概不知,讓母親失望不已,又說讓她多想想,看看能不能有蛛絲馬跡也可以,好讓林家或者是長青侯府從中得利。
“她敢!”長雁的長眉一挑,“要是她敢偷聽,我就擰爛她的嘴巴。”
林寶珍被逗樂了,看著長雁就覺得看著年輕的自己,在夢裡她做了那些荒唐事,知至知終陪著自己的也是長雁,而飛鳶就不一樣了,總是攔著她做這做那。
想到了夢裡自己所做的荒唐事,林寶珍抿了抿唇。
林寶珍告訴母親自己臨死之前都是完璧之身,其實這話有隱瞞。
她當時嫁給了隻是縣令的傅嘉澤,多有不甘啊,她先是想辦法不陪著丈夫下放,就一直待著京城裡,想要晚點和傅嘉澤和離。
誰知道京城裡忽然傳起來這件事,把她說的太難聽,實在沒辦法,她隻能夠去了同吳縣。
到了同吳縣,傅嘉澤不肯碰她,她後來遇到了一位書生,與那書生偷情,在傅嘉澤死之前,她還想著和情人一起怎麼不著痕跡殺了傅嘉澤,結果傅嘉澤自己就死了。
在後來就是自己的死……
想到了夢裡被瘋婆娘襲擊,這天降橫禍讓林寶珍低低咒罵了一句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