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裴晉手中拿著杯盞,聞言手一抖,素白杯盞墜地,裡麵的茶水潑了一地。
他霍地站了起來:“溫娘子是在……”
說笑兩字已經在口中,裴晉還是咽了回去,他與眼前人並不相識,溫蕙沒有說笑的必要,也不用特地去讓傅嘉澤到翰林院裡請自己。
所以,裴清荷真的選擇投繯自儘。
裴晉重新坐回了座位,他捏了捏眉心,神色有些頹廢,手重重捏著杯子,想到了女兒要自殺,心中一時灰暗到了極點。
裴晉半晌才說道:“是夫人救下了她?”
“是。”
裴晉的手捏著杯子,如此用力,甚至手背上都浮現了青筋,半晌他緩緩開口:“多謝夫人對小女的救命之恩。裴某實在不是個稱職的父親,沒有照顧好清荷。”
裴晉的心中是從未有過的疲憊,這個女兒素來與他並不親近,一直怯怯懦懦的,她除了依靠邱嬤嬤,根本不親近其他人,他不知道這個女兒怎麼想的,也不知道拿她怎麼辦。
裴晉甚至開始想,他是不是真的應該娶一個繼室,不求這個繼室能有多和他的心意,隻需要賢良淑德,教好他的女兒。
裴晉這樣的表情和說法徹底讓溫蕙心中揪了起來,就像是傅嘉澤猜的那樣,隻怕當真是那個嬤嬤在搗鬼。
溫蕙猛地站起來,語氣愧疚:“對不住,我那一日就該告訴你,隻是當時我以為你對裴小姐不好,會因為裴小姐自戮而選擇懲罰她。”
裴晉想著,難怪那一日溫蕙死死盯著自己,繼而對著自己甩簾子。
“溫娘子,是裴某應當謝謝你,若不是你救下清荷,我已經沒有女兒了。”裴晉對溫蕙行了大禮。
溫蕙說道:“我當時不說的原因,是因為裴小姐還有那位嬤嬤說,你會打她。”
裴晉皺眉:“我從未打過清荷。”
他也不是什麼蠢人,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立即就明白了邱嬤嬤有古怪,“還請溫娘子告訴裴某,那一日是個什麼情形。”
等到溫蕙說完之後,裴晉猛地站起。
“請恕裴某失陪,得回去處理這件家事。”
邱嬤嬤的眼皮子一直在跳,她揉著眼睛,而裴清荷正好午睡起來了,她看著邱嬤嬤如此,就拿出了一方帕子。
本來要把手裡的帕子遞給邱嬤嬤,看到了上麵的繡紋,裴清荷把這一方帕子重新放好,換了一個帕子。
這帕子是上次那位貌美的夫人給自己擦眼淚用的,裴清荷除了嬤嬤以外,沒有感受過彆人的善意,想到那次溫蕙救了自己,她就想把這方帕子保存好。
“嬤嬤是眼睛痛嗎?”裴清荷用帕子輕輕揉著邱嬤嬤的眼睛,小臉上滿是關切。
“不知道為什麼一直跳來跳去的。”邱嬤嬤看著裴清荷,“嬤嬤沒事的,小姐放心。”
裴清荷長長鬆了一口氣,小聲說道:“清荷隻有嬤嬤,嬤嬤要好好的。嬤嬤一直陪著清荷,好好活著。”
裴清荷的小手圈住了邱嬤嬤,邱嬤嬤嗅著裴清荷身上的味道,表情一瞬間滿滿是惡意,今年一定要讓裴清荷死,隻可惜裴清荷是個的女兒,倘若是當年活下來的是那個男嬰就好了,隻有死了兒子,才會讓裴晉知道失去骨肉是什麼滋味。
邱嬤嬤等到裴清荷鬆開她,就開口說道:“小姐的想法是好的,嬤嬤也想一直活著陪小姐,但是不行,嬤嬤的身體已經不行了,所以嬤嬤想讓清荷和嬤嬤一起走。”
裴清荷用小手摸了摸脖頸,可是真的很疼,如果不是那位夫人,她隻怕真的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