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芸放下裝著飯盒的布袋,拿著藥罐上前,“媽,您彆遮了,我都看見了。”
白青霞擠出一絲笑,“沒什麼事,養幾天就好了。”
宋浩也開口,“小芸,你彆擔心,爸皮糙肉厚,被打了幾下後背而已,不疼的,過幾天就好了。”
宋芸忍著淚意,將藥罐打開,“這是我剛弄藥,抹上這個能好得快一些。”
白青霞想接藥罐,“我來上藥。”
宋芸沒給,“我來吧。媽,那邊飯盒裡帶了雞蛋餅,子奕調的麵糊,挺好吃的,您先去吃,我上藥比您更在行。”
白青霞見她堅持,也就沒多說,捂著嘴咳了兩聲,去洗手吃午飯。
宋芸掀開蓋在父親身上的被單,父親原本白皙光潔的後背上縱橫交錯著新舊傷痕,可見挨這樣的打不是第一次了。
她後悔當時手軟了,不該隻廢他們一條腿一隻手,應該把他們的手腳全部廢掉。
深綠色的藥糊抹在傷口上,宋浩感覺原本火辣辣的疼痛感瞬間消失了,隻餘清涼舒爽的感覺。
“這是什麼藥?抹上一點都不疼了,太神了吧。”宋浩驚歎。
“就是些普通藥草。”
宋芸給他抹完藥,又用白棉布纏了一圈,這才完事。
“好了,可以起來了。”
宋浩這會的精神明顯好了許多,之前因為傷口疼得難受,他都不想動也沒胃口,現在後背傷口不疼了,胃口也來了,“這雞蛋餅真是子奕調的麵糊?”
宋芸笑著道:“子奕很能乾的,幫了我不少忙,學習也沒落下,我已經跟劉隊長說好了,等過完暑假就讓他去公社小學插班。”
宋浩對這個安排很滿意,“是該去上學,不管再苦再難,都不能停下學習的腳步。”
宋芸深以為然,見兩人吃得香,她拿起剩下的藥糊,“我去給齊老和莫老上藥。”
宋浩趕忙將另一隻沒動過的鋁飯盒遞給她,“把這個拿過去,我和你媽吃這一盒就夠了。”
一個飯盒裡有八個疊成三角形的野菜雞蛋餅,且每個都不小,爸爸飯量大些,但媽媽飯量小,兩人八個能吃飽,兩個老人一人分四個也足夠了。
宋芸拿著藥罐和飯盒去了隔壁,像往常一樣,她先敲了門。
隻是這次開門的不是莫老,而是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男人穿著軍裝,表情冷冽,見到她時,眼裡有明顯的疑惑。
莫老的聲音從裡頭傳出,“是小芸嗎?快進來。”
男人這才側身讓開,等宋芸進屋後,立即將門關上。
側躺在木板床上的兩位老人這會已經蓋上了被單,地上放著一個水盆,水盆裡的布巾上沾著點點血跡,看來剛剛是這個男人在幫二老清理傷口。
齊老趕忙介紹,“小芸,這是我孫子,齊墨南。”
宋芸注意到棚屋角落裡放著一隻軍人專用的大背包,再看這男人風塵仆仆的樣子,應該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
“小南,這就是我剛剛跟你提的宋芸,我這腿多虧了她,要不然肯定要廢了。”
齊墨南臉上冷硬的表情稍有緩和,朝宋芸低聲道謝,“謝謝!”
宋芸將飯盒放下,微笑道:“不用,二老也幫過我爸媽,算是互相幫助,共渡時艱,不用謝來謝去的。”她拿著藥罐到床邊,“齊爺爺,莫爺爺,我弄了些藥草過來,對鞭傷很有效,我先給你們上藥,上完藥再吃午飯,我今天做了野菜雞蛋餅。”
兩個老人剛想說不用她上藥,讓齊墨南幫著上藥就行,畢竟他們現在可沒穿上衣。
然而宋芸不等他們開口,已經掀開了蓋在二老身上的被單,露出他們身上縱橫交錯的鞭傷,不比宋浩身上的傷輕多少,可見那些人的心有多狠,對著年邁的老人也能下這樣的狠手,他們家裡就沒個長輩了嗎?
宋芸先仔細檢查了傷口,確定傷口的清理工作做的還不錯,這才開始抹藥,“傷口清理的不錯。”
藥糊抹到傷口上,齊老感覺很舒服,也有說話的精力了,“我這孫子是當兵的,總有受傷的時候,清理傷口對他來說就是家常便飯。”
宋芸對軍人有天然的好感,聞言十分認同的點頭,“軍人確實辛苦,也危險。”
給齊老上完藥,宋芸換了個方向,開始給莫老上藥。
莫老第一次用宋芸的藥,藥糊剛一抹上,他立即叫喚起來,“哎呦喂,這是啥藥啊?咋一抹上涼絲絲的,一點也不疼了。”
齊老瞪了莫老一眼,“問啥問,這肯定是小芸的秘方,你可彆往外瞎傳。”
莫老哼哼,“我往哪傳?我能往哪傳?再說了,我在你眼裡就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人嗎?”
兩老頭拌著嘴,明顯精神頭比剛剛好了許多,齊墨南鬆了口氣,目光又落到宋芸身上,這女孩很不簡單,年紀輕輕,有厲害的手上功夫,還懂醫術,且看樣子醫術還不賴,什麼樣的人家能培養出這麼出色的女孩?
宋芸不知道齊墨南在想什麼,她給二老上完藥,拿出剩下的一大卷白棉布條,遞給齊墨南,“齊同誌,你會綁繃帶吧?”
齊墨南接過布條,“會。”
他垂眼看了看手中的布條,不是醫院常用的白紗布,而是供銷社賣的那種細白棉布裁出來的。
單這一卷,至少也有好幾尺,加上爺爺腿上的那些,還有她特製的藥,以及無價的醫術,他欠這位宋同誌很多呢。
“那就交給你了,我先走了,家裡還有事。”
宋芸說完跟二老打了招呼,就出了棚屋,爸媽那邊也沒多留,怕一會劉隊長回來見到不好,至少現在還不能讓他知道這事。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宋芸走後,齊墨南給二老纏了繃帶,二老覺得再次活了過來,身上那些火辣辣的疼痛感不說完全消失,也已經微不足道,肚子也適時的咕咕叫喚起來。
“快看看小芸帶了什麼好吃的。”齊老指揮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