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芸目光移向平房裡唯一的病床,昨天還活蹦亂跳的錢嬸子,這會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頭臉都是血,額頭的傷口壓了止血用的紗布,可惜沒什麼用,血還在往外溢,照這情況,再不止血,人很快就會嘎。
“幫我擋一下,彆讓人打斷我施針。”宋芸說完就走向病床,手已經從挎包裡拿出針包。
齊墨南身形高大,站在宋芸身後就像是一棵樹一樣,加上他有意遮擋,從女醫生的方向看過來,乍一眼竟沒看見宋芸,隻看見站在病床前的齊墨南。
“同誌你找誰?”女醫生見來人穿著筆挺的軍裝,還是帶軍官樣式的軍裝,說話不由自主變得客氣,沒有了剛剛對劉木匠的那種不耐煩。
齊墨南朝女醫生點了點頭,隨即朝劉木匠道:“劉叔,你先起來吧,隊長叔找張大爺套車去了,很快就能趕過來。”
劉木匠整個人都很頹廢,臉上老淚縱橫,哽咽著道:“可是醫生說,說來不及了呀!”
劉木匠的話剛落下,宋芸已經紮完針,傷口四周的幾個要穴各紮了一根銀針,血已經止住。
“好了。”宋芸一出聲,屋裡的女醫生和劉木匠才發現還有一個人在病床前不知乾什麼。
女醫生立馬衝了過去,一見病人頭上紮著銀針,臉色就變了,“你在做什麼?誰讓你隨便亂搞的?出了事你負得了責嗎?”
宋芸直起身,利落地將針包收起來,看了眼氣急敗壞的女醫生,笑問:“你指的出事是什麼?我又要負什麼責?”
女醫生顯然這種話是說慣了的,張嘴就來,“當然是因為你亂搞封建中醫,把病人治死了,你得負全責,這事跟我一分錢關係都沒有。”
宋芸麵色冷了幾分,“那要是我沒來,病人卻因為你醫術不精,冷眼旁觀,最後病人失血過多死了,你會負責嗎?”
女醫生麵色一變,厲聲喝道:“你胡說什麼,她失血過多是因為她傷得太重,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用得著負責嗎?”
“病人因你無能無治而死,你身為醫生,卻說和你沒關係。我星夜趕來,拚命救治,你連看都不看一眼,連情況都沒搞清楚,就讓我負責,負責什麼?負責給你這種無能無德的人背鍋嗎?你身為一個醫生,連基本的止血按壓都不會做嗎?拿塊紗布一遮就了事?你是不會,還是不願?人命在你眼裡究竟是什麼?”
宋芸的一通話,說得女醫生麵色變了好幾變,氣得指著宋芸的手指都顫了。
宋芸懶得理她,扭頭朝還在發懵的劉木匠說,“叔,嬸子傷口的血已經止住了,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一會隊長叔過來,我跟你一起送嬸子去醫院,會沒事的。”
劉木匠一聽這話,頹靡的身體猛的一震,立即爬起身跑到病床前,看見老妻傷口果然不滲血了,高興的又是鼻涕眼淚橫流。
那女醫生這會也已經發現,病人的傷口果真不再流血,她的目光看向紮在傷口周圍的幾根銀針上,心中暗自驚訝,不是說中醫針灸術都是騙人的嗎?這怎麼還能止血?
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肯定是她剛剛用的止血紗布起效了。
“我治療半天,好不容易幫病人把血止住,你在這裡瞎鬨什麼?還不快把針拔掉!”女醫生命令。
宋芸一臉鄙夷,這種人她見得多了,以前跟著師父在學院學習時,不僅班裡有這種沒本事又自大還愛搶功勞的同學,甚至有些老師也是這種人。
那時候,她突然間失去至親,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不僅班上那些勢力眼同學想欺負她,原本就覬覦她配製古藥方能力的老師也露出了他們陰險貪婪的嘴臉,想要貪圖她的幾個古藥方,要不是師父突然公開他們師徒的關係,開始帶著年紀還小的她參加一些古醫藥科研活動,她的那些古藥方,還真有可能會被某些陰險小人貪了去,畢竟那時候的她太小了,而那些小人卻已經在古醫藥界有了些許名頭。
就像現在,她隻是個新來青河村的知青,而對方仗著自己是衛生站的醫生,就能睜著眼說瞎話,將救治病人的功勞全攬在她身上。
“血是不是你止住的,你心裡有數,我不想跟你在這裡廢話,隻是想奉勸你一句,既然當了醫生,就要恪儘職守。哪怕醫術不佳,也至少做到一個醫生應做的本份,而不是鼻孔朝天,冷眼旁觀,輕易給病患判死刑。”
剛剛她看過傷口,錢嬸子額頭的傷口看起來挺大,但也沒大到完全止不血的地方,如果眼前這個女醫生能用她學過的基礎醫療知識為她做按壓止血,恐怕血早就止住了,根本不會拖到現在這個地步。
女醫生臉色難看至極,指著宋芸怒罵,“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敢在這裡教訓我?我問你,你有行醫資格證嗎?要是沒有,你就等著吃牢飯吧。”
“誰說我行醫了?”宋芸冷嗤,“這是我嬸,我嬸頭破了,身為她的侄女,我正好懂點止血的法子,幫幫我嬸怎麼了?那條法律規定隻有醫生能幫傷患止血了?”
還真沒有這樣的法律。
女醫生被噎的臉漲成豬肝色,她這輩子都沒受過這種氣,尤其得到衛生站醫生這個工作後,她每天都在所有人的笑臉恭維中度過。
劉木匠這會也回過神了,他趕忙點頭,“對對,這是我侄女,她是來幫她嬸子的,陳醫生你可彆亂說。”
這時劉隊長和張大爺趕到牛車到了。
齊墨南將錢嬸子抱到牛車上,用劉隊長從張大爺那裡借的被子將人蓋住,一行人急匆匆往鎮上衛生院去。
現在止住了血,他們打算先送到鎮衛生院看看,如果鎮衛生院說不能治,他們再想辦法送到縣裡去。
去鎮上的路上,宋芸跟劉隊長打聽公社衛生站的情況。
劉隊長剛剛也發現了陳醫生的臉色不對,“你是問陳醫生吧?她是公社副書記陳有為的女兒,上過兩年衛校,畢業後原本是在縣醫院上班,後來不知怎麼的調到了咱們這片的衛生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