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的天幕壓垮了世界,黑雲濃厚,雨水淅淅瀝瀝,寒風料峭,淋雨的學生們微微顫抖。
高一的時候,他們就曾經有過一次淋雨軍訓。
那一次台上的講話者,也是彭永峰。
透過雨線,學生們抬起頭,望著台上那個站在天棚,渾身乾爽,不曾淋到過一滴雨的副校長,拳頭攥的老緊,眼神中包含熱情。
尤其是唐鵬。
高一的時候,彭永峰還不是副校長,是教導主任。
那時候,他學習不好,常常中午獨自在班裡睡覺。
有次一個同學的錢丟了,沒人懷疑是唐鵬乾的,可教室就他一個。
事情傳到時任教導主任的彭永峰耳朵裡。
他在事情還沒搞清楚的情況下,將唐鵬喊到走廊,故意用所有人都能聽得見的聲音嚴厲批評,質疑,指責。
唐鵬懶得說,直接零幀起手,給了這頭死飛住一巴掌。
彭永峰氣得要開除他,要不是他犬父發力,以及發現錢其實就在丟錢的同學的課桌裡放著,這事還沒完。
諸如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許多學生都被彭永峰惡心過。
見到他沒問好要被罰站,下課趴桌上睡覺要被拎出來臭罵一頓。
不止學生,老師們也不喜歡這位副校長。
張鳴遠極度嫌棄他,並給出‘小人得誌’這樣的中肯評價。
張鳴遠隻是唯分主義,不是壞,彭永峰是又壞又蠢,還特彆喜歡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
台下操場,雨水淋濕了所有學生。
台上講台,彭永峰背著手,望著下方的學生們,歎氣搖頭。
“同學們,我知道大家淋了雨,對我有些怨氣。”
“其實呢,這也是件好事,正是吃苦的年紀,現在不吃苦,到了老師這個年齡,就後悔咯,想吃苦都沒法吃苦了。”
那你為什麼不下來和我們一起吃苦?
許多學生心中憤懣不平。
他們不是不能吃苦,如果說是休息時間被壓榨了點,也勉強能接受,畢竟是為了學習。
可淋雨聽你講一堆廢話,和學習有什麼關係?
眾人極為不忿。
尤其是一班的學生,許多老師都上去一塊躲雨了,張老師卻一聲不吭,安靜地陪著他們一起淋。
小老頭年近五十,這麼淋完誰知道會不會感冒。
有的學生都懷疑彭永峰是不是故意的,因為他跟張鳴遠向來不和。
這麼揣測彭永峰,實在是有失偏頗。
躲在遮雨的棚下,撫撫乾爽的外套,彭永峰圓潤的胖臉上,掛著滿意的微笑。
他隻是單純的想讓所有人淋淋雨,清醒一下。
尤其是高二甲部,數學備課組的那幾個老師。
今天考完試出結果,按理該開大會,放在今天明天都行。
在早上的會議裡,彭永峰說下午開大會。
本以為事情都敲定了,因為校長不在,另一位副校長是管行政的,學校便是彭永峰最大。
結果,張鳴遠第一個反駁,說下午有雨,其他幾個數學老師也說放在明天比較好,今天還得回去分析成績。
當時,彭永峰的麵色極為難看。
好啊,大小王都分不清了。
難道你們不懂,領導說什麼,就是什麼的道理?
彭永峰最討厭彆人反駁他的話,哪怕他真不小心說錯了也討厭,就像碰到了強嘴的學生。
哪怕我冤枉你了,你也給我站直,低頭,不許多嘴。
望著下方上千名默默淋雨的學生,以及落湯雞般的張鳴遠,彭永峰神情滿意,無比舒坦。
他故意將開大會時間定在明確有雨的下午,就是為了讓他們淋淋雨,好好清醒清醒。
至於會不會有學生淋感冒,他是不在乎的。
感冒了也得給他正常上學,不得請假,哪怕是掛著吊瓶,那也得給他坐在教室裡。
彭永峰擰開保溫杯,喝了一口溫熱的水,又笑著對話筒說。
“哎呀同學們,雨好像又變得有點大了,我還有些話要說,大家再忍耐一下吧。”
你還喝熱水潤嗓子,又要‘再講兩句’是吧。
下方的學生沉默不語。
其實他們也對彭永峰有話要說。
彭永峰,你()什麼時候()啊?
雨漸漸變大,打濕了頭發,有些不僅外套完全濕了,裡邊的衣服也有些濕。
所有人咬著牙,聽上邊的彭永峰放沒營養的屁,知道他還要放很久。
就不能趕緊結束嗎!
眾人心裡哀歎。
三班的同學本來也是想彭永峰能多講一會,剛好幫他們錯過英語聽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