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該說的她都說過了,她隻是年輕的記者,和身價不菲的他無法比較,但經此來往,陳硯心卻有種對方今晚無論如何都不會滿足她請求的預感,他像是在和她玩遊戲。
“你一而再再而三惹我。”他眸色陰冷,低低出聲,“如今還能站在我麵前,是我不想和一個女人計較。”
李翊賢早就掐滅了煙,可陳硯心還是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煙氣。她不說話,他看她的眸色就更深。
陳硯心忽然眼眸微紅,緊緊攥住了手指,用力忍住心中的悸動。
她越是這樣,李翊賢就越是感覺無趣。
“怎麼又不吭聲了?”李翊賢抬抬下巴,示意她離他近一點。陳硯心不敢忤逆,迎著那股淺淡的煙草氣息上去,鬼使神差般信了他,罵過她後會心情好上許多。
“今天晚上約我,美其名曰賠禮道歉,其實就是想試探我的態度,她說她的經紀人給她接了采訪,該不會就是sy的吧?”
李翊賢低眸,笑了笑:“嗯?”
陳硯心心臟砰砰跳:“……我不知道。”
“如果是呢?”
“這個我管不了——”
“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李翊賢打斷她。
秋夜的風很大,涼意陣陣。
李翊賢直起腰身,抬手整理了番衣領,推開彆墅的門。陳硯心看見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隻剩下一扇昂貴的純黑色的門,暗紋雕刻裝飾,不斷蔓延進角落。
出來翠華郡的一段路,陳硯心很難打到車。
不知不覺間,她竟然走到了那晚事故發生的十字路口,小吃攤仍在,人煙熱鬨。
她站在紅路燈下沉默良久,撥通了曹洋電話。
“曹工,對不起。”
曹洋嗯了一聲:“怎麼了,大半夜的打電話,上來就說對不起。”
陳硯心隻道:“我實在是找不到卡。”
曹洋默了默,問:“你去找了?”
陳硯心:“嗯。”
“實在找不到也沒辦法。”曹洋說,“隻要彆被不懷好意的人撿到,壞了是最好的。”
陳硯心沒說話。
李翊賢——他是不懷好意的人嗎?
無疑。
曹洋當她情緒低落,於是便安慰道:“你彆太累了,好好休息,周一上班得要打起精神。”
“我會的。”陳硯心溫和道,“謝謝曹工。”
京市的夜晚總是人聲鼎沸,無論是高架公路,還是胡同巷裡。幸好有了曹洋的回複,陳硯心才不至於那樣自責,不過她也暗暗下定決心,以後絕對不能在工作中再次發生低級錯誤。
她在掛斷電話後很快接到了廖途的電話,從翠華郡出來,她都沒想起要給他回電話。
廖途第一句話便是問她:“在加班?”
陳硯心猶豫了下,回他:“算是吧。什麼事?”
廖途輕聲說:“沒有事情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嗎?我有時候覺得你真的是工作狂女友。”
陳硯心笑了聲,很快收回。她有些累,過往的車輛疾馳版經過,她此刻卻無心打車,徑直朝向地鐵站走去。
陳硯心有點茫然,她和廖途異地幾個月。曾經還以為相隔兩地並不能改變他們的感情,畢竟她之前對廖途那樣狂熱。可今晚,她確實不想多說一句話。
廖途說:“我下個月在京市有個比賽。我導師雖然比較摳,但我和她說清楚,騰出一晚去找你,應該沒問題。”
陳硯心:“好啊。”
“你有時間嗎?”廖途說,“我感覺你比我還忙。”
陳硯心看見地鐵口了,為了今天和遲鏡爻的晚餐,她並沒有換下高跟鞋,開車開得小心翼翼,小腿肚酸得發脹。
她說:“我現在不確定。”
陳硯心走進了地鐵站,掃碼前掛斷了與廖途的電話。
她想靜一靜,可是靜下心來,腦子裡全是李翊賢對她趾高氣昂的畫麵,她原本以為自己不在乎的。
陳硯心覺得她和李翊賢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處在同一空間內幾乎沒有好好相處的可能性。他對她的職業和人品存在偏見,身價令他整個人充滿傲慢。
陳硯心本想與他好好談談sd卡的事情,事實證明她根本就是多此一舉。
這種低沉情緒她無法與廖途溝通,就像是對方也很少與她訴說煩心事。
出來地鐵站,拐進胡同巷,陳硯心終於步入久違的家門。
此刻的陳橋望一如既往地躺在躺椅上聽戲,也不知道聽了多久。
堂屋門外的燈泡壞了,光線暗淡。陳硯心隨口提了一句,陳橋望不甚在意道:“明天買了換上。”又抬頭,“心情不好?”
陳硯心倒了杯水喝下,坐在狹小沙發上換鞋,說:“心情挺好的。”
從燈火通明的彆墅門口穿越漫長街道尋到這一狹隘僻靜老屋,陳硯心竟然心生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她告訴陳橋望,下個月廖途來京市。
沒成想陳橋望直接發了火:“他來做什麼,沒本事的東西,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真不是陳硯心護著廖途,隻是陳橋望這話過分。
“重點大學研究生,到你嘴裡這麼不值錢?”
“學曆等同於人品嗎?”陳橋望一個癟嘴,“我說他不是好東西,就不是!”
或許是不滿於廖途回到距離家鄉更近的海市,沒想過他和陳硯心的未來。亦或是護犢子心態,陳橋望口無遮攔。
陳硯心低聲吐槽:“你是很優秀的人嗎?”
“我不是!”像是聽到什麼了不起的話,陳橋望氣得聲顫,指著她,“你是,你是。”
陳硯心不想揭他短,隻是想起來從未謀麵的母親的姐姐,聽說是因為嫌陳橋望過於貧窮,才會在她幾個月的時候選擇離開。
陳硯心的母親是南方人,年輕時來京市遊玩,被長相英俊多才多藝的陳橋望吸引,墜入愛河,不顧父母反對步入婚姻。
到頭來,落了個老死不相往來的結局。
不過,陳硯心從未聽過父親和奶奶說母親的壞話,他們總是客觀評價,說她心思單純,不諳世事,亦不能承擔責任,忍受苦難。
陳橋望這人像是沒脾氣,剛說完狠話,轉頭又問:“吃過飯了?”
“嗯。”陳硯心說,“你吃過了嗎?”
“嗯。”
對話終止了。
陳硯心拿了身衣服,走近狹仄老舊洗手間,用一根木棍抵門。
漆黑如墨的夜,看不見點點星光,陳橋望留了一盞燈,自顧自拉起簾子,翻身睡了。
陳硯心周一去上班,中午的時候,前台通知有她的快遞。
拿著輕飄飄的紙盒,陳硯心完全想不到自己買了什麼。
陳硯心直接在前台劃開密封膠帶,裡麵放著一個信封。
她頓了頓,很快拿出。
她微微蹙著雙眉,表情疑惑且緊張。
直到手機震動——
一個陌生號碼。
“收到了麼?”
他的聲音還是那般低沉,可細細聽來,似乎仍是多了幾分輕挑,宛如他對她一如既往的姿態。
狂妄不羈。
陳硯心下意識抿了抿唇,陽光投射在她瓷白的肌膚上,呼吸都漸漸變沉。
“李先生?”
“是我。”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