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將手裡的玉蘭酥放在桌上,紀雲梔哼哼唧唧地撲到了床上去,扯過被子將自己的頭臉埋住。
春桃用詢問的目光望向春柳。
春柳忍笑對她搖搖頭,拉著春桃出去,讓紀雲梔自己在屋裡待著。
好半天,紀雲梔在被子裡覺得悶了,才掀了被子,把頭臉露出來。她仍舊趴在床上,枕著自己的小臂,腦子裡胡思亂想著。
“那個話多的人是誰?”紀雲梔呢喃自語。
上次就聽他稱呼陸玹為兄,可紀雲梔卻不記得陸家有這樣一個親戚。她琢磨了好一會兒,忽然想到了。
該不會是六皇子吧?
她隱約記得前年六皇子惹了帝怒,灰溜溜去了軍中。
紀雲梔眼前又浮現陸玹的臉,她沒心思去想那人是不是六皇子了,苦惱地重重歎了口氣。
早知道,胡說一通還不如直接用玉蘭酥往陸柯的腦袋上砸了!
“姑娘,齊叔有事尋您,說是鋪子來了個大單子,他自己拿不定主意。”
紀雲梔趕忙起身,整理了衣裳去外廳見齊叔。
“下個月底,是靜妃生辰。宮中設宴,想在咱們雲至坊定糕點。隻是份量有些多,而且有幾樣糕點還需要師傅們進宮現做。”齊叔犯愁,“宮裡的生意做好了那是活招牌。可一旦出了點紕漏,麻煩就大了!”
紀雲梔沉思了片刻,問:“齊叔,假設對方不是宮裡,隻是一戶尋常人家,依你看能完成嗎?”
齊叔毫不猶豫地點了頭。
“那就行了。”紀雲梔笑起來,“告訴師傅們平日裡怎麼做,當天進了宮就怎麼做。咱們開門做生意,哪有膽小不敢接單的道理。”
“有您這話,我這安心了不少!”齊叔笑起來,“一定好好做成這筆生意!讓咱們雲至坊越做越大!”
“這就對了!”紀雲梔眉眼彎彎,唇畔陷出小梨渦。
她向齊叔詳細詢問了靜妃壽宴所要的每一種糕點,一一核對。最後她又叮囑:“這段時日,你且盯著壽宴當日進宮做糕點的那幾位師傅,可不能讓他們出了岔子。提前預備著替補師傅。”
齊叔可沒想到這個,連連點頭。
接下來幾日,紀雲梔又去了兩次雲至坊料理生意上的事情。
除此之外,她還有一件事——在大婚前給陸玹繡個香囊。
紀雲梔坐在窗前,捏著繡針反複穿縫。天氣越來越冷,外麵的風透著刺骨的寒。窗扇關得嚴嚴實實,柔和的午後陽光透過窗紙落進來,灑在她穿針引線的素手。
“表姑娘,蘇家二姑娘和李家三夫人送了賀禮來。”春柳進來稟話。
紀雲梔皺眉。
她根本不認識蘇家的二姑娘、李家的三夫人。從前天開始,陸陸續續有人給她送新婚賀禮。前兩日送禮的人她還有些印象,今兒個這兩位則是完全不知道是誰。
紀雲梔放下繡活兒,讓春柳給她拿來鬥篷,穿過飄著寒風的庭院,往老太太屋裡去。
遇到不明白的事情,紀雲梔從不逞強,比如現在,她要去請教老太太。
“姨奶奶。”紀雲梔彎著唇邁進門檻。
屋內,承風院的大丫頭言溪也在。承風院是陸玹的住處。
“表姑娘。”言溪朝著紀雲梔彎了彎膝。
紀雲梔笑著對她輕頷首,快步朝老太太走過去。
“怎麼了?”老太太拉過紀雲梔的手,將一個小巧的手爐放進她手裡。
言溪還在一旁,紀雲梔遲疑了一下,還是直說:“姨奶奶,我這幾日收到些賀禮。送禮的人,我有的相熟,有的卻並不認識。我不知道該不該收。”
紀雲梔明白這些賀禮是因為陸玹。可她並不知道這些送禮的人和陸玹是什麼關係,自然也不知道該不該收。
老太太了然。她笑著搖搖頭,道:“你問我,我哪兒知道啊。你得去問頌焉啊!”
紀雲梔立刻擰了眉。
不,她才不要去問他。自上次胡言亂語被他聽了去,紀雲梔更不想麵對陸玹了。
“正好雲溪過來,是要問問你的嫁妝如何擺放,提前安置好。你這就跟雲溪過去。”
紀雲梔下意識搖頭,說:“這個……讓春柳春桃過去說就行了。”
老太太板起臉,瞪她:“怕得話都不敢說了!”
“我才沒有怕他!”紀雲梔脫口而出。
老太太笑起來,轉過臉看向雲溪:“你這就領她過去。”
言溪忍笑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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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紀雲梔第一次邁進承風院。如今整個陸府張燈結彩一片紅,承風院更是囍字密集。
紀雲梔目光流轉,掃過每一個廊柱上貼的囍字。大紅的囍字在陽光下泛著浮光。
她心裡生出微妙的情緒,恍然這裡將是她不久之後要生活的地方。
到了寢屋門前,紀雲梔腳步頓住。
言溪柔聲解釋:“這個時候二爺不在房裡,應該在書房。”
紀雲梔這才跟著邁進寢屋。
陸玹屋內與外麵的喜慶裝扮大相徑庭,許是婚期還沒到,這裡還沒有換新。
明明是極寬敞的一間寢屋,卻除一桌一椅一櫃一床和兩盞燈,再無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