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宜:“當然不是你的錯,若是你的錯,我早就直說了。”
衛雲章:“那是什麼?”
但崔令宜不願再回答他了。
衛雲章無可奈何,本想再問個清楚,但還得上值,不好遲到,他隻能匆匆用完早膳,然後一邊往外走,一邊問瑞白:“夫人一大早不高興,似是對我有意見,你可知是為何?”
瑞白懵道:“小的不知啊。”他轉了轉眼珠,又道,“昨夜是碧螺值夜,郎君不妨問問她?”
“你把她叫來。”
碧螺提著裙子,匆匆跑到衛雲章身邊,得知衛雲章的問題後,不由愣了一下,隨即尷尬道:“回郎君,夫人她……她昨夜身子不舒服,說是喊了郎君,但郎君沒醒,夫人就找奴婢給她灌了湯婆,喝了熱茶,後來身子好些了,便又回去睡了。”
衛雲章猛地停住腳步:“她身子不舒服?是哪裡病了?”
碧螺趕緊搖頭,紅著臉囁嚅道:“不是病了,是女子……女子每個月都有的那個……”
衛雲章明白了。
他有些局促起來,輕咳一聲,道:“她夜裡喊我,我竟然沒醒嗎?難怪她今日對我那般生氣。你且回去,好好照顧她,替我哄著她些,等晚上我回來了,再好好賠罪。”
碧螺道是。
衛雲章上了一天的值,心裡記掛著崔令宜,都有些心不在焉。臨下值的時候,太子殿下大駕光臨,翰林院所有人都不得不前去迎接。
太子是故皇後的長子,從小便被封為太子,在這個位子上坐了二十多年,卻沒有一絲驕矜氣息,哪怕是對著下臣,也是溫和耐心。
“諸位大人平身,本宮此來並非有什麼大事,隻是父皇因皇祖奶奶喪儀等事脫不開身,有些事便交給了本宮來督辦。”太子道,“幾個月前父皇曾下旨,令翰林院修訂《文宗經注》,現在已經過去許久,不知進度如何了?”
衛雲章出列,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啟稟殿下,此事由臣負責,如今已修訂過半,大約過年前就能修完。”
太子點了點頭:“那便把已修好的部分拿來瞧瞧,本宮回去後也好向父皇回話。”
衛雲章:“卷宗頗多,尚未裝訂,不便搬運,還請殿下請隨臣入室一觀。”
“也好。”太子說,“也是本宮今日事多,這個時間才有空來翰林院問問情況。若是到了下值時間,其他大人無事便先回去吧,不必顧忌本宮。隻是要勞煩衛大人多留片刻了。”
衛雲章道:“殿下說的這是哪裡話,為臣者,自當為君分憂。”
由於《文宗經注》涉及資料太多,常規的案牘堆積不下,是以衛雲章擁有一個單獨的隔間辦公。
把門關上,屋裡便隻剩下他們二人。
案上卷宗堆積,手稿成山,衛雲章卻並不急著跟太子說《文宗經注》的事,隻是望著他,長長一揖:“殿下節哀。”
太子穿著素麻孝衣,眼下微微泛黑,略帶倦容,一看便知是忙了許多天。
他在桌邊坐下,輕輕歎了一聲:“我還記得小的時候,去探望皇祖奶奶,她還認得清我與每個兄弟,給我們大家分糖吃。後來她糊塗了,認不清人了,彆說是我了,連父皇也不大認得了。”
衛雲章道:“殿下不妨想開些,太皇太後她老人家雖然忘記了許多人,但也一定忘記了許多煩心事。”
“你說得對,所以皇祖奶奶她走的時候,十分平靜安詳。”太子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八十有九的高壽,也算是喜喪吧。根據皇祖奶奶還清醒時的要求,宮中不會操辦得太盛,民間也隻是禁娛戲一月罷了。但即便如此,要忙的事情還是很多。”
他看向衛雲章:“不說這個了。我今日來,是想問問你,你成婚次日,曾派人傳過消息,隻是當時皇祖奶奶剛去世,我實在分不開身,便沒能見你。現在終於得了空,說吧,有什麼事?”
衛雲章正色道:“敢問殿下,臣成婚前夜,東宮可有收到臣的信鴿?”
太子一愣:“什麼信鴿?”
衛雲章道:“臣就知道沒有。若是殿下收到了,肯定早早就要來問臣是什麼意思了。”
太子頓時擰眉:“你信上寫了什麼?可是出了什麼大事?”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是坐實了臣的一個猜測罷了。”衛雲章抄著袖子道,“殿下可還記得臣備婚那段時間,總覺得有人在衛府附近徘徊麼?”
“你同我講過。怎麼,查出來是誰了?”
“那倒沒有。”衛雲章說,“隻是臣為了試探,在成婚前夜放飛了一隻攜帶密信的信鴿,密信上寫了一首藏頭詩,首字連起來是‘明日故地’。”
太子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關竅:“所以現在信鴿沒了,就說明中途被人截下了?”
“正是。”
“那可真是怪了。”太子忍不住抵著拳頭,咳起嗽來,“雖然很多人都盼著你們衛家出事,但也不至於派人專門值守,而且還是在你成婚前後。這是圖什麼呢?”
“尚不知曉,或許與臣的婚事有關。”頓了一下,衛雲章又道,“殿下還是好好歇息,勿要操勞太過。”
“無妨。”太子搖了搖頭,“對方截獲了信鴿,拿到一封虛假的密信,恐怕現在正在研究你要見的是誰、要辦什麼事。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敵在暗,我在明,唯有按兵不動,等對方自亂陣腳。”衛雲章淡淡道,“現在是他們有求於我,等不下去了,他們自然就會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