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安靜的雨夜,雨珠飛濺,無孔不入滲透到各個角落中。雨水下得細密急促,絲毫不給人喘息的機會。
南府後宅中,屋簷下的燈籠因風雨而搖晃不定。
曲折小道上,匆匆走著兩個身披蓑衣頭戴笠帽的婆子,焦急地趕往某處去。
“不是還沒到日子嗎,怎麼就發動了?”
“嗨,這事誰能料到?話又說回來,還不是那位不知天高地厚,自以為肚子裡揣了塊肉,還妄想拿捏起夫人來了。從懷了這胎起,就要這要那的,還想把家裡老娘接來享福,稍有不如意的,就作天作地,說肚子如何如何的不舒坦。”
“嘖嘖,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妾,也敢這樣鬨?”
“也就欺負我們夫人好性,看在她懷胎的份上,幾次忍讓。她倒好,愈發蹬鼻子上臉,還隻當我們夫人是怕了她的。她這胎最好真是個哥兒,否則有她好看的,能生孩子的女人多得是,南家又不是非她生不可。”
二人邊走邊說,進了醒春軒,隔著細密雨水,能看到暗黃的窗紙上,有著匆忙交錯的影子,還伴隨著苦痛的嘶叫聲,顯然是有婦人在臨盆。
她們一個是後宅的婆子,一個是經年的穩婆,早已對此見怪不怪的。
沒等她們解開蓑衣,房中突來的一道慘叫聲後,所有動靜都戛然而止。
“姨娘!”
田婆子心下咯噔,“彆不是沒撐住吧?這才多久?”
韓穩婆忙不迭解開蓑衣,“早產可不就容易難產,看樣子這胎難了。”說罷趕忙進去接生。
田婆子還不急不忙地擦拭著身上的雨水,心想這宋姨娘這也不是頭胎了,怎麼還會難產?“夫人還在病中,也不好去打擾,嘖,這胎要萬一真是個哥兒,有個好歹的我也擔待不起。”
她嘀咕著,把收好的油紙傘放在角落裡,進去房中,撲麵而來一股濃鬱的血腥味。她捂住口鼻,探頭往裡麵瞧去,幾個丫頭在擰著滿是血跡的紅布,場麵駭人。
產床上的宋姨娘似乎是徹底昏死過去,癱在床上不動,氣息微弱,麵頰和雙唇毫無血色,頭發被汗水淚水打濕,看著好生可憐。
“不行,人再不醒,胎兒得憋死了。”韓穩婆擦著汗水說道。
“你老人家倒是快想想辦法,可彆真就大人孩子都……”邊上負責幫忙的玉繡嫂子同樣急得臉通紅。
韓穩婆不斷掐著宋姨娘的人中,都給掐出血來,也不見醒。
邊上看著的田婆子也有幾分擔憂,“光掐不行,得拿針紮,你們手腳麻溜點,千萬彆出差錯。這狀況,我得去回過夫人才行了。”
韓穩婆幾乎把自己的看家本領都使了個遍,宋姨娘的眼皮動彈了下,看樣子要醒過來。
怕沒力氣生,在宋姨娘還沒完全醒來的狀態下,玉繡嫂子拿著碗熱乎的參湯,直接扒拉開宋姨娘的嘴巴,硬生生給灌進去。
“唔……什麼東西呀,味道好怪,我不喝,咳咳……”
玉繡嫂子是沒料到宋姨娘居然還會躲,弄得大半參湯都撒在被褥上,“姨娘你多少得喝點,生產最費力氣的。”
說罷,又強行按著宋姨娘,把餘下的參湯給灌進去。
好家夥,這一灌,床上的人兩眼一翻,差點又過去了。
說真的,宋懷姿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以這樣屈辱的方式穿過來。
穿來的方式有千千萬種,偏偏老天爺給她挑了最歹毒的一種方式——在生產時穿越。
她剛剛睜眼,還沒搞懂怎麼回事,就被猛灌參湯,還沒從這個勁中緩過來,一股前所未有的劇烈疼痛席卷全身。
她感覺肚子裡有什麼東西要往下墜出來,這種感覺,就一個形容: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