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沈寧在當地的派出所錄了口供,因為涉及孩童之多,跨多個省份的,這個案件得到了高度重視。
吉省公安本就追查已久,可周老三和王哥這夥人,打一個槍換一個地,反偵察意識極強,卻沒想到這回竟栽在一個看上去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知青身上……
吉省的公安局局長看著沈寧的目光滿是欣賞,熊掌一樣厚實的大掌,重重地拍在沈寧的肩上。
“乾得好的小同誌,以身為餌,有勇有謀實在是了不起!
你放心等著案件徹底結案,我親自寫一封表揚信送到你們大隊,還會給你們大隊的頒發錦旗!”
沈寧瘦弱的小身板被拍得齜牙咧嘴,可一聽有嘉獎,瞬間來了精神,眉眼彎彎笑得像隻得了便宜的小狐狸。
在這個把名譽和榮譽看得很重的年代,能得到上頭親自送的錦旗和表揚信,不僅是對個人的嘉獎,更是整個大隊的榮譽,甚至在年底評選先進大隊時,也會納入考核的加分項。
嘴上卻謙虛著,“您過獎啦,打擊違法犯罪行為,是每個公民應儘的義務。”
顧長庚看著她的得意的小模樣,薄唇微微勾起,眼角不自覺露出幾分笑意,很快又恢複了往日冷臉。
……
等到火車終於到達黑省,紅旗公社何家村的大隊長何大誌早已在車站口等著接人。
剛下火車,何家村的大隊長何大誌掀了掀眼皮子,見怪不怪地吩咐道,“夜裡涼,都把外套穿上,黑省的天氣就是這樣,你們慢慢就習慣了。”
方恒沒注意聽何大誌在說什麼,他的目光在稀稀落落的人群中搜尋,“怎麼還沒看見沈寧同誌……”
說來也怪,這兩天他在座票車廂內找了幾次,都沒瞧見她人影,心下難免生出幾分擔憂,她不會出什麼意外了吧?
前往其他公社的知青早就點好名,坐著拖拉機或是徒步離開了,來接人的大隊長何大誌和其他知青也等得十分不耐煩。
何大誌也心生不滿,為了接著幫啥也不會的生瓜蛋子耽誤了多少事。
眼見火車站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此刻忍不住開腔,“怎麼搞的,你們不是一起來的嗎,怎麼還少了一個人?人呢?”
孫苗也有些慌,這事真要論起來,和她脫不了關係。
為了撇清自己,她故作鎮定道,“沈寧同誌一直嬌生慣養沒吃過苦,之前也跟我說了好幾次,她不想下鄉,說不定是害怕學農教育太辛苦,所以半路跑了”
“你彆胡說,沈寧不是這樣的人。”
方恒之前就對孫苗辦的事感到不滿,此刻更是升起幾分厭惡,無端端地胡亂猜測自己的同誌,她難道不知道,這番言論會給沈寧同誌帶來多大的麻煩嗎?
“會不會遇上了人販子?”
薑媛媛言辭間帶著幾分擔心,“出門前我媽就交代了,一定要跟著大部隊走,千萬彆落單,人販子專門挑年輕的落單小姑娘下手,沈知青長得又好看……”
話音剛落,眾人臉上不耐煩瞬間消失,神色變得有些凝重。
何大誌敲了敲手上的旱煙,眼神變得銳利,十分不滿地看向方恒,“你是怎麼帶隊的,咋能讓那個一個女同誌落單,要是真出了個意外,咋辦?”
一個個都是個不省心的,看著天色已經晚了,何大誌越發惆悵,他本就不喜歡這幫城裡來的知青,個個矯情事多,眼高手低,連活都也乾不利索,還要分村裡的口糧……
歎了口氣,眾人也不能一直在這耗著,猶豫一會,囑咐道,“行嘞,方……那個方恒是吧,你和二強子留下來打聽消息,實在找不到就報警吧,我帶著這幫人先回村安頓……”
拖拉機“突突突”地開在鄉間的小路上,雖然才是九月份,可黑省的夜裡已經泛著寒意。
幾個年輕的知青裹緊了身上外套,一張嘴,便灌進了一嘴的塵土,顛簸了整整一個多小時,這群人總算到了何家村,大隊長一敲煙杆,將人趕下車。
“都拿好行李,沿著小道再走半個多小時就到知青點了,今晚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到曬穀廠子集合,馬上就要秋收了”
孫苗臉都綠了,聽這大隊長的意思竟是一天也不讓歇,明天就要安排活計了。
又看著自己的行李,滿滿當當兩個蛇皮袋,外加一個大背包,語調高了八度,“走過去?你沒開玩笑吧,我們還帶著行李呢?”
何大誌不耐煩地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天色,他還著急去還拖拉機,可沒空和這幫人墨跡,“哦,那你就多跑兩趟,或者去知青點找人幫幫忙。”
孫苗還想說什麼,何大誌已經重新發動的拖拉機,回應她的隻有拖拉機冒出的濃濃黑煙和“突突突的”噪聲。
眼見這大隊長真的沒有要管自己的意思,知青們都歎了口氣,拎著自己的行李,深一腳淺一腳的朝著知青點走去
好不容易才走到了知青點,看到眼前緊緊挨著的兩處不大的院子,稀稀拉拉的柵欄,破敗的瓦房,眾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雖然早就知道鄉下條件不好,也做好了吃苦受累的心理建設,可遠遠沒有親眼瞧見來的衝擊力大。
院子裡的老知青迎了出來,兩男一女,看向眾人的表情既有排斥,又有幾分同病相憐的親近感。
“都是新來的同誌吧,快進來快進來。男知青住左邊院子,女知青在右邊。天已經晚了,灶上還留了些熱水,趕緊收拾收拾睡吧,有什麼事明早再說……”
發話的是知青點的老大哥陳解放,他已經在何家村呆了近四年了,對這些知青要哭不哭的神情見怪不怪,吩咐了幾句就轉身回屋了。
這才哪到哪呢,往後想哭的日子還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