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書記不知道這事?”
白超算豁出去了,現在全縣都在指責他這個財政局長管不住錢,可誰又知道他壓根都沒有話語權。
現在顏卿是他唯一能抱住的大腿,於是竹筒倒豆子般將許多隱情抖摟出來。
“知道又能怎樣,都是一丘之貉,他敢說個不字嗎,縣長你不知道,這個公司,是冰城市裡一個領導兒子開的。上一任的縣長為了巴結上這根線,那真是把縣裡所有掙錢的活都包給了他,姓齊的在常委會上一票否決過此事,可沒過兩天,就不再反對。”
以現在製度體係下,上級領導如果想給下麵穿小鞋,那可太簡單了,顏卿心想怪不得這個齊暖陽如此忌憚自己,李開疆親自相送還真幫了自己大忙,感情齊暖陽被人整怕了。
顏卿擺擺手,製止了白超發牢騷。
“事情已經發生,就不要做事後諸葛亮了,你們財政局有沒有催一催市財政局,或者問出到現在都沒有撥款的原因是什麼?總不能兩眼一抹黑,啥都指著我來協調吧。”
“我這些天找了不少關係,還真聽說一些情況,據說市裡現在不富裕,也等著省裡撥款下來,至於省裡是什麼原因,我就不清楚了。”
白超又和顏卿說了不少的事,隱晦地點明許多人的關係,比如誰和誰是發小,誰與誰有私怨,顏卿點頭,不置可否。
看沒有什麼彆的事,顏卿下了逐客令,告訴他準備好計劃,隨時準備乾活。
於是乎在房雨田詫異的目光中,白超精神抖擻昂首闊步地離開了縣長辦公室。
眼珠一轉,房雨田將下一個人攔住,自己敲門走了進去。
“縣長,還有十分鐘就要吃飯了,要不剩下的見麵就挪到下午吧。”
“不用,來都來了,不能讓人家撲個空,繼續吧。”
“好,我這就去。對了縣長,我昨晚重新找了一間出租房,就在身後的小區,小麵積的,一梯兩戶,您看?”
本打算在縣招待所住幾天,顏卿擺擺手示意這件事情作罷。
“我在招待所住幾天吧,等穩定下來再說。”
“咱們縣招待所去年被賣給個人,縣裡已經沒有招待所了,縣長,您就聽我安排一次,放心,這次絕對沒有任何貓膩。”
聽完這話,顏卿不由心中一動,招待所也賣出去了,難道和清雪的是同一個人不成。
“是承包縣裡清雪的那人嗎?”
得到肯定答複,顏卿不禁咋舌,他接觸的寧江大少二少,沒有一個借助父母的公權力謀私利。可這小縣城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老子在前麵開路,兒子在後麵撈錢,還真是父子搭配,賺錢不累。
“好吧,這次就不要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彆人住不住我管不著,我肯定是不會去的,明白嗎?”
於是在接下來的半小時裡,顏卿繼續與剩下幾人見過麵,聽取他們的彙報。
直到十二點多,最後一位農機局負責人離開辦公室,顏卿才在房雨田的陪同下前往機關食堂。
下午,顏卿按照工作安排,到幾個重要單位,比如樓下的發改委,縣教育局,縣公安局等走訪一遍,今天的工作才算結束。
錢的問題不容忽視,顏卿和齊暖陽打過招呼,明天就不回縣裡,打算在省裡想想辦法。
由於昨天從冰城到蘭木縣,乘坐的是李開疆的座駕,今晚回冰城不得不坐上最後一班同樣冰城的班車。
要說顏卿也是24k純騷包,有專車不用,非標榜自己不會公車私用。這年頭,隻要不是警車或者粘有特殊標識的特種車輛,哪有人會真追究這種事情。
平常在新聞上看到的某某某領導公車私用,那都是得罪人或捅了簍子才被翻舊賬,否則紀委會沒事閒的查這個?你當他們很閒?還是貪官很少一片朗朗乾坤?
從房雨田給他找的出租房出來,顏卿坐上了回冰城的客車,今晚他的包裹很嚴實,帽子圍脖口罩,本來認識他的就不多,這麼一打扮更沒人認得出來。
這種城際客車為了能多拉快跑,設計的座位非常小,勉強夠一個成年人坐在上麵,顏卿來的比較巧,正好剩一個靠窗的位置,於是坐了過去。
“不好意思,擠到你了。”
快發車時,上來一位中年男人,戴眼鏡有些謝頂,手中拎著一個公文包,一屁股坐在顏卿身邊的座位,兩個大男人擠在一起,難免不了碰到對方。
見對方朝自己道歉,顏卿笑笑,並不在意。於是戴上耳機,打算用音樂掩蓋胎噪和風噪對耳膜的折磨。
沒過多久,這位老師拍了一下顏卿:
“小兄弟,不好意思,咱倆能換個座嗎?趁著外麵還有一點點亮,我想看會材料。”
“這麼暗的光線,你的眼睛能受得了?”
“嗬嗬單位經常限電,我都習慣這樣了。”
這都二十一世紀了,怎麼還有限電這一說法?顏卿不解,可還是將座位讓給了他。
就在二人換座的功夫,在他身上聞到了埋藏在記憶深處的味道,是粉筆灰。而且顏卿用眼睛瞄了一眼,這老師手裡拿的材料可不像教案,標題偌大個“訴求”二字,非常亮眼。
細細打量一番,果然發現他眼鏡上,發現未曾擦拭掉的白色粉末,確認是一位老師無疑。對於教師這個神聖的職業,顏卿向來致以最高的旨意。
不過他拿著訴狀到冰城,很顯然要去上訪。不管怎麼說,顏卿作為蘭木縣的一縣之長,碰到了這件事,就得問問發生了什麼情況。
“不知道大哥去冰城做什麼?”
聽到顏卿問自己,剛換完座的老師瞬間緊張起來,將剛拿出來的材料又塞了回去,小聲說:
“我到冰城有些私事,不好意思呀,我先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