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開嘴,男人本想連聲求饒,卻迎上了那人的眼眸。
同無機質的金屬般冰冷,看向他時,和看路邊的花草沒有分毫區彆。
所有思緒儘數消失,絕望爬上麵龐。
那的確是他最後的機會,因為在絕對的、碾壓式的差值之下,能讓少年俯下身來的唯一因素就是有趣。
而他錯過了這個機會,再無挽救之時。
——迎接他的唯有酷刑,和最後甚至稱得上仁慈的死亡。
高跟鞋敲在地麵,驚起幾隻藏匿於林中的麻雀。
金發女人站在虹昇大廈不遠處的人造公園,百無聊賴地把玩自己新做的長指甲。
上麵鑲著幾顆造價不菲的小鑽,在剛才來時不知掛到哪裡,在幾層固膠的保護下竟也搖搖欲墜。
用指尖一戳,便脫離甲麵,向鵝卵石鋪成的地麵墜去。
恰好嗑在凸起的石麵,撞擊聲叩響了貝爾摩德心裡淺淡的不安。
似有哪一條絲線脫離掌控,導向了深藏在迷霧之後的結局。
她低頭給今天才取得聯係方式的監管對象撥出電話,在撥通那刻,屬於另一個手機的鈴聲從小路儘頭傳來。
一道高挑的身影自遠處而來,月光在他發絲投下朦朧的光輝,將裸露在外的皮膚潤出無血色的蒼白。
腳步聲中參著重物在地麵的摩擦聲響。
貝爾摩德輕輕敲打著手臂的指一僵。
她看清了對方手裡捏著什麼。
兜帽。
更準確來說,是一個人。
那人仰麵躺在地上,被他拽著兜帽,毫不留情地拖著向前。
在平底鞋走上去都會隱隱作痛的石頭路麵,整個後半身都在地麵摩擦的男人卻沒發出絲毫聲音。
她朝著那邊看了一眼。
血肉模糊。
少年將那具軀體丟至兩人之間,然後舉起手機。
上麵赫然是熟悉號碼的來電提示。
“你是在找他嗎?”
貝爾摩德聞到了成熟至糜爛的果香。夾雜著揮之不去的血腥、和腐爛的白骨一樣的氣味。
她歎道:“你想和我談什麼,小紅蘋果?”
——警車旁,安室透心臟突得一跳。
他感覺是這幾天和鬆田伊夏相處太久,又太過深入地了解了對方的性格,才在看不見的時候常常慌神,總有一種他又去危險邊緣大鵬展翅的感覺。
金發男人捏了一下自己眉心。
“安室老弟,這次麻煩你了。幸好你及時到場維持秩序,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收回思緒,他露出平日裡最無害的笑容:“都是毛利師父教得好,才能讓我知道怎麼處理。”
他總感覺目暮警官今天的表情有點古怪,和平時見麵的模樣相去甚遠,像是有什麼話卡在喉嚨裡欲言又止。
果然,對於這個回答對方隻是點頭應和,話頭極僵地轉到另一個已經醞釀很久的詢問上:“伊夏,已經檢查完了?”
“嗯,他沒受傷。”安室透臉上浮出幾分恰如其分的疑惑,“剛才還在那邊,應該是先回去了。”
目暮警官摸了摸鼻子,輕咳一聲:“也是,他不怎麼喜歡警察,沒什麼事了想快點回去也正常”
他看了一眼麵前男人英俊的臉,又咳嗽了兩聲。
目暮十三對這位前手下的遺屬一直感官複雜。
但是現在有另一件事橫空出世,把這點複雜的感官引向另一個方向。
警察又看了一眼安室透的臉。
他到現在都記得那天的場景。
聽聞少年沒有同朋友一樣繼續在帝丹就讀,反而選擇了一所宗教專科後,當即敲響了對方家門。
在沙發坐下,目暮警官感覺氣氛尷尬,剛好桌子上丟著些畢業典禮上的禮物,可愛的卡片和包裝一眼便知道是女生送的。
於是他沒話找話:“伊夏應該挺受歡迎的吧,在班裡有喜歡的女生嗎?”
他本想借題發揮,一起回憶暗戀同學的青蔥歲月拉進距離,然後建議他和朋友一起就讀帝丹,享受高中生活。
結果少年轉過頭,麵無表情地看來,絲毫不懂什麼叫語言的藝術:“我是同性戀。”
目暮警官表情凝滯:“”
他旁邊,非要一起來的板寸警察霎時間咳得天崩地裂,把嘴裡叼著的牙簽都甩了出去。
現在回想起那個場麵,一種無言的尷尬還是席卷全身。
在聽到耳畔對方詢問‘為什麼討厭警察,是有衝突嗎’時,目暮警官表情更一言難儘了。
“衝突也算是有吧。”
目暮警官斟酌開口:“他打了警視總監。”
安室透:“”
等等,他是不是聽錯了。
你說鬆田伊夏把誰給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