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大家在飯局上的談話,合作似乎有所轉機。
但哪怕如此,寒深依舊喝了很多酒,季然端著酒杯屢次想要替老板擋酒,卻怎麼也找不到適合的時機。
直到話題從工作變成日常,推杯換盞間,服務員過來上主食,飯局快要結束了。
季然起身準備離席買單,剛站起來,旁邊合成智能的員工就端了杯酒過來,笑著說:“小季是吧?真是年輕有為啊,來來來,我敬你一杯。”
季然猶豫了兩秒,便用分酒器給自己到了酒,還沒來得及喝下,眼前突然落下一片陰影。
寒深拿走他手裡的酒杯,身體側擋在他麵前說:“小孩兒不會喝酒,我陪李總喝。”
溫熱的指尖一觸即離,季然怔怔愣在原地,大腦有一瞬的空白。
小孩兒……
寒深替他擋酒,還叫他小孩兒。
季然尷尬得滿臉通紅,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澎湃。
他張嘴想要反駁,寒深卻已經陪李總喝完了一杯,又轉過頭塞了張銀行卡到他手裡,交代道:“去買單。”
男人偏高的體溫烘烤著他,高大的身軀仿佛小山一樣籠罩下來,季然被熏得雙頰發燙,暈乎乎地拿著銀行卡出了包廂。
他在前台刷了一筆巨款,又退到一旁等收銀員開發票,目光四處閒逛,意外看到了馬路對麵有一家便利店。
5分鐘後,季然西裝脹鼓鼓地回到了包廂。
李總還在纏著寒深喝酒,又讓他兩個手下也來敬酒。
寒深端著酒杯坐在一旁,他已經喝了不少酒,後背卻依舊筆直,看不出一絲醉態。餐廳頂燈從頭頂落下,在寒深眉骨下方形成一道深深的陰影,讓他情緒越發深不可測。
李總讓手下小兵和寒深碰杯,“鐺”的一聲脆響,寒深掀起眼皮掃了眼來人,舉起酒杯的動作帶著一股冷倦。
他身體不舒服了嗎?
但這種情緒轉瞬即逝,寒深就揚起下巴,喉結滑動,再次咽下了杯裡的液體。
季然不喜歡飯局,也很討厭酒桌文化,但當他站在這裡看著寒深應酬時,心頭又湧出了一股複雜的情緒。
寒深酒量不算多好,連續喝了這麼多已經有些上頭,思緒也變得緩慢了許多。
李總是金石投行高管的親屬,當初投標時就開始虎視眈眈,好不容易說服公司把項目給金石投行,沒想到現在又被他拿了回來。
丟了這麼大一個項目,是打定主意不讓寒深好過。
其實也可以拒絕,這一項目已經拿下,對方再討厭也無法改變現狀。
但中標隻是第一步,企業io流程漫長而複雜,需要企業和投行密切配合。寒深如果不疏通全部高管,執行項目時,手下會遇到許多沒必要的困難。
寒深喝完這杯酒,李總又說了一串恭維的話,順勢添滿他的酒杯。
白酒映襯著頭頂的頂燈,在酒杯裡蕩出一圈銀光。
寒深舉起右手,嘴唇剛碰到酒杯邊緣,一隻顫抖的手突然出現在他眼前,拿走了他手裡的酒杯。
寒深表情微怔,抬眼對上了季然緊繃的臉。
麵前男生似乎很不習慣這種場合,這一套動作做得生疏又僵硬,卻鼓足了勇氣說:“李總,我陪您喝。”
寒深伸手要拿回酒杯,季然卻仰頭把酒一飲而儘。
腥辣順著喉嚨直衝腦門,整個食道都火辣辣的疼,像是要燒起來一般。
季然看不到自己的臉,但一定紅得可怕。
究竟是誰在吹茅台?他覺得白酒難喝死了。
季然放下酒杯,又用分酒器給自己倒滿,麵不改色道:“李總,我敬您,接下來工作還要麻煩你們了。”
李總嘴角抽了抽,擠出一個假笑:“好說,我們一定積極配合,也辛苦豐盛的各位了。”
季然壓低酒杯和對方碰了下,剛收回手,就被寒深奪走酒杯。
季然還想說些什麼,寒深卻放下酒杯,說:“散了吧。”
李總不樂意,又給季然添了一杯:“我和小朋友一見如故,再來!”
寒深卻不再給他麵子,轉身對屈貢說:“屈老師,已經十點了,再晚回家師母要擔心您了。”
“都這麼晚了?”屈貢看了眼時間,驚訝道,“行行,那我們先走了。”
寒深:“我送您。”
“不用,”屈貢擺手道,“我學生送我,你去忙吧。”
人員陸續散去,最後包廂裡隻剩下季然和寒深。
直到現在,一絲不苟的寒深終於露出了些許疲態。他身體斜倚著門框,神情鬆懈,沒了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冷淡,多出了幾分真實感。
季然檢查完房間,確定沒有私人物品遺落,轉身朝著門口走去。他頭有些暈,腳下也輕飄飄的,走起路來左搖右晃,像是一隻小鴨子。
“不是不能喝麼?”一道低沉的嗓音響起。
季然反應了四五秒,才意識到寒深在和他說話,他回答道:“我說了我可以學。”
語氣裡帶著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固執。
寒深目光落了下來,季然以為他要說什麼,後者卻移開目光,淡然道:“走了。”
季然抬腳追上去,直到西裝口袋沉沉往下墜,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兜裡還有東西。季然掏出一瓶牛奶遞過去:“您喝點兒暖暖胃。”
寒深看了他一眼:“哪兒來的?”
“結賬時在門口便利店買的,”季然說完,又補充,“您今晚喝了不少酒,喝點熱牛奶應該會好受一些。”
寒深伸手接過,擰開瓶蓋後卻還了回來。
季然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寒深直接把奶瓶遞到了他唇邊。
“唔……”
季然猝不及防被塞了滿口,因為來不及吞咽,多餘的液體從他唇邊溢出,又順著唇角往衣領內側滑去……
“擦一擦。”
一張手帕遞了過來。
季然有些狼狽地接過,絲質手帕帶來柔軟的觸感,仿佛人的手指劃過他皮膚。
被觸碰的地方變得敏感起來,每一寸感官都被無限放大,呼吸時,他甚至能聞到手帕上獨屬於寒深的木質香氣。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季然感覺自己臉頰又燒了起來。他低頭攥緊手帕,心想寒深或許並不像他想象中那般冷酷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