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旨的趙公公在人群裡掃了一圈,未見有人上前接旨,他朝雲陽侯溫容嵩看去,“侯爺,貴府三姑娘呢?”
向來沉穩的溫容嵩此時也露出窘迫之色,“小女尚未在此,已派人去喚她過來了,還請公公稍等片刻。”說完不由埋怨地看了雲陽侯夫人徐氏一眼。
趙公公麵露驚訝,“貴府壽宴,怎三姑娘未在席上?諸位大人、夫人們先請起吧!咱家跟侯爺討杯熱茶喝著等等這位三姑娘……”
這一來一去的對話,倒是讓在場的賓客心中明了,老夫人壽宴侯府的親眷都在宴席上偏偏那位三姑娘不在,是為了讓她避嫌呢。雖說是能理解,但到底是做得不敞亮,不厚道。
佩蘭院
溫眠帶著女兒在小院子裡玩了一陣子,沒多久孩子便打起哈欠犯困了。
母女倆依偎靠著床榻正昏昏欲睡時,砰的一聲,院門被推開。
餘媽媽帶著幾個婆子奔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喊道:“三姑娘,三姑娘!快!快!宮裡來人了,快快隨老奴前去接旨!”
溫眠還迷糊著,便被餘媽媽火急火燎的請了起來,說是太後娘娘來了懿旨,指明了要她去接旨。
溫眠原本疑惑的雙眸漸漸清明起來,她等待許久的一個機會,或許真的來了。
她囑咐秀青和乳母照顧好睡著的女兒,便隨餘媽媽離開。
餘媽媽生怕三姑娘走的太慢,便讓幾個孔武有力的婆子抬著軟轎前來。
一行人用最快的速度到了前院,溫眠從轎子上下來,往裡頭走。
打眼望去,兩旁站立著侍衛和侍女,屋裡頭坐著許多貴客,溫眠一踏進去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她。
這一瞬間溫眠身子有些僵硬,有怯有懼,她曾想到昔日的時光裡,夫君曾扶著她的腰說,“阿眠,你這腰要挺直,在院子裡學的那些習慣都要改過來。莫怕,會好的。”
溫眠知道自己不能退縮。
眾人隻見一身穿丁香色裙裳的女子走了進來,隻見她梳著婦人頭,膚若凝脂,款款玉步向前走來,腰肢纖細那一搖一曳之間說不出的韻味,而那容貌更是難得的姝色!
眾人的目光中,有透出好奇打量,有被深深吸引驚豔讚歎,亦有憐憫惋惜,還有許些晦澀不明。
溫眠看著屋子裡這麼多人,本能的朝正位之人行了一禮,穩住聲音:“父親,女兒來遲還請見諒!”
雲陽侯皺了皺眉,嗯了一聲,斂了斂衣袖,正色道:“這位前來宣旨的趙公公。”
溫眠轉身朝趙公公福了一禮,那位趙公公露了個笑臉,卻側過身避開了禮,“你便是三姑娘?”
溫眠頷首,小聲回道:“正是。”
“那便接旨吧!”
話音一落,溫眠看了一眼四周緊跟著眾人一道跪了下來。
趙公公將手裡的絹軸展開,高聲道:“奉聖母皇太後娘娘懿旨,雲陽侯府三姑娘溫眠三日後進宮於長春宮與欣太嬪相聚。賜宮人賀氏教其宮規,待三日後一道回宮。”
“臣女謝太後娘娘隆恩。”溫眠雙手接過趙公公遞過來的絹軸。
那位身穿宮裝的賀姑姑朝她行了一禮,“奴婢賀芸見過姑娘。”
溫眠見她三十左右年紀,麵容秀美和氣,將扶起她,“賀姑姑不必多禮,往後還有勞姑姑多指點。”
雲陽侯府的女眷們見狀神色有些複雜,而其他賓客心中有些驚訝,這居然是聖母皇太後娘娘的懿旨!
可跟雲陽侯府有姻親關係的不是母後皇太後娘娘的娘家嗎?
陛下自三年前登基後宮中兩宮太後並尊,尊先帝皇後沈氏為母後皇太後,尊生母梁氏為聖母皇太後。
禮法上嫡母沈氏母後皇太後尊於生母梁氏聖母皇太後,但論親厚那自然是生母。
雲陽侯府什麼時候跟陛下生母聖母皇太後娘娘搭上線了?
而這位三姑娘跟宮中的欣太嬪又是什麼關係?
宣完懿旨的太監要回宮複命帶著內侍離開,雲陽侯及夫人則重新招待賓客返席。
儘管壽宴再重開,可許多賓客們卻沒了興致,隻想回去找知曉內情的長輩問問清楚。
不久後賓客們便陸陸續續的跟主家告辭各自歸家了。
壽宴散了,溫眠也向祖母、雲陽侯及夫人告退。
薑老夫人雖不滿壽宴被攪,可眼下隻能讓溫眠好生隨賀宮人學規矩,勉勵幾句,便讓她回佩蘭院。
剛走出榮安堂,一道女聲喊住了溫眠。
“三妹妹。”
溫眠轉過身,喊住她的人是之前站在雲陽侯夫人旁邊的年輕女子。
那女子雲鬢鳳髻身著華貴裙裳,麵容妍麗雅秀,她唇邊含笑,“三妹妹可還記得我?”
溫眠淺笑著點了點頭,喚了聲:“大姐姐。”她記得嫡母徐氏的嫡長女溫盻比她長了兩歲。
溫盻眼睛眨了眨,“母親還說你之前發燒燒得幼時的記憶都想不起來了呢。”
溫眠:“我是記不太清楚了。不過是大姐姐站在母親身邊又有幾分相像所以一眼便能猜出。”
聽了這話溫盻懸著的心鬆快了些,她的笑容漸濃,“三妹妹得了聖母太後娘娘的恩旨,進宮事宜要緊。待過些日子我們姐妹再好生聚一聚。”
溫眠遲疑一瞬後點了點頭。不知怎麼回事,明明這位侯府嫡長女待她和善,可不知為何她身體不禁地緊繃起來,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回到佩蘭院溫眠還有種恍然還在夢中的錯覺。
一直沉默跟著溫眠的賀芸,都在仔細觀察著眼前的三姑娘,待周圍沒了旁人,她才低聲說:“太嬪對姑娘很是想念。原是早該接三姑娘進宮相見,隻是宮中出了些事,便拖了些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