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後被宮人簇擁著走進瑞王寢殿,看到瑞王床前除了溫氏站著,還有兩個太醫在跟前把脈,蕭元熾便坐在一旁榻上。
見皇帝也在,梁太後原本有些慍怒的情緒暫且按捺下來,她上前朝太醫問道:“禹兒怎麼樣了?”
鄧太醫躬身回道:“太後娘娘,瑞王殿下病情已開始好轉,再調整方子吃幾天藥鞏固便很快能痊愈了。”
梁太後鬆了口氣,“那太好了。”
可瑞王聽到還要喝幾天的藥,癟了癟嘴,朝溫眠看了一眼,想要提要求,卻看到母後走了過來坐在身前,自然地揮退了溫眠。
“溫氏,你先回去。”
雖然太醫說禹兒病情好轉,可溫氏還是要遠離禹兒。這次病好了,她那相衝的命格說不定還會把禹兒克病了。
溫眠低頭行禮:“是,太後娘娘。”
“等等。”瑞王拉著溫眠的衣袖,又對母親說,“她不能走,她還要給我喂藥呢。”
梁太後見蕭元禹短短時日對溫氏如此依賴,不悅地道:“禹兒,鬆手。”
瑞王不情不願,哼哼兩聲不願放手。
梁太後還要再說,卻聽一直沉默的蕭元熾開口了:“母後何必這麼急。難道也是信了宮裡那些不知所謂的流言?”
梁太後朝蕭元熾看去,見到他臉上嘲弄的神情,心裡不知為何有著不太好的預感。
“皇帝前朝事忙,政事操勞,怎麼也被驚動了。”她說到此處覷了一眼溫眠,見她木頭一般沒有反應地立在一旁,仍是無知無覺的模樣。
“說到宮中流言,朕發現了一件有意思的事,不如請母後一道看看?”蕭元熾點了點扶手。
汪任命太監們搬來屏風隔開了正廳。
溫眠自然也一道留了下來,忍不住抬眼。雖然知道陛下會幫她洗脫汙名,可她心裡完全沒有底,陛下會怎麼做?
這時前廳太監傳唱:“宣清風觀觀主,守清道長覲見。”
坐在屏風後麵的梁太後,臉色徒然一變。
她目光緊緊地盯著屏風前。
“貧道李守清拜見陛下。”身著道袍手拿拂塵,頗有仙風道骨之感的李守清,端出方外之人的姿態,朝前方端坐的天子行了一禮。
他聽說皇帝陛下身有眼疾,乍一照麵卻看不出什麼不對,漫不經心望來那一眼,隻讓人覺得他目如深淵,莫名令人心驚肉跳。
蕭元熾收回目光,眼眸微垂,他並不細看眼前人,隻淡笑說:“朕聽聞清風觀李道長道法玄妙,能斷禍福凶吉,在京中頗有盛名。”
李守清強忍內心激動,麵上榮辱不驚,“不過虛名而已。”
蕭元熾朝汪任看了一眼,“是不是虛名,一試便知。”蕭元熾示意汪任,“便請李道長斷一斷,這兩人的命格是否相衝相克?”
李守清想到昨日看的生辰八字,有貴人提前授意不管看出怎樣的卦象,都要是大凶之兆,相衝相克之命。雖然他看出那兩張生辰八字都是貴重之相,可依然按照貴人所說辦事。
今日宣進宮裡被陛下召見,也是看命相?莫非又是昨日的事端?李守清心中不由有些惴惴。
據那貴人所言,若是有人再尋他看,也隻能說是大凶之兆,相衝相克之命,萬不能改口。
李守清定神,接過汪任拿過來的生辰八字,麵上肅然,又拿出羅盤和三枚錢幣。
這兩個八字依然都是貴不可言的命格,隻是這命相卻是不合的。若按照貴人的授意說是大凶之兆,相衝相克倒也符合。
隻是他有些摸不準,端坐上首那位陛下是想聽到什麼。
他悄悄打量天子神色,無奈什麼也看不出來,廳中更無一點聲息。
李守清心中轉了幾轉,最後麵色沉著,朝前方一拜:“陛下,此二人乃相衝相克之命,若久居一處,必禍及雙方。若有一人挪出遠離,不再相見,便能消除此禍劫。”
蕭元熾有些感歎:“竟真是如此!”
李守清麵色一鬆,陛下臉上不見怒色,看來是猜對他的心思了。若經此能讓陛下記住,那他往後便有青雲之路。
梁太後此時也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哀家就說那溫氏斷不留在宮裡了。來人!把那溫……”
蕭元熾懶懶地斜靠著,低笑著打斷了梁太後的話:“太後莫急。汪任,將那生辰八字給太後看看。”
汪任捧著生辰八字走到梁太後麵前。
梁太後心生疑慮,原是隨意看去,緊接著瞪大了雙眼。
蕭元熾隻看一個模糊的影子,都能感覺到太後不敢置信與氣急的模樣,他反而笑容越大:“母後可看清了?母後既然如此相信李道長所言,那母後是打算什麼時候移居行宮呢?”
梁太後手上那張輕飄飄的紙上寫的生辰八字,是她和蕭元熾的!
若是真如那李守清所言,是相衝相克之命,那究竟是誰挪出去皇宮去?總不能是身為皇帝的蕭元熾。
梁太後心中氣急,身為天子,竟然隨意將生辰八字交給道士去測算凶吉!
而且他這是什麼意思,無緣無故算他們二人吉凶,他們是母子,互相之間怎麼會有妨礙!
“皇帝,你這是什麼意思!”梁太後聲音尖銳。
蕭元熾停了笑,平靜道:“不過是想告訴母後,什麼命數讖言不可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