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小心……”溫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睜睜看著劍殺氣騰騰朝皇帝刺去,手下意識鬆開了瑞王,想要去為皇帝擋這一下。
並不為其他,隻因為今日她與陛下同在馬車內,若陛下出事,她必定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但她身形才動,就見陛下也終於有了反應,他將手搭在腰間,隻聽一陣裂冰般的輕響,竟從腰間抽出了一把薄如蟬翼,軟似綢緞般的劍,絞上那刺過來的長劍。
那劍身如蛇,輕靈敏捷,瞬息之間絞落黑衣人的手掌,斷了他握劍的手——
溫眠睜大眼睛,隔著如此近的距離,感到一片溫熱的血濺到了她的臉上。她不由自主閉上眼睛,霎時鼻腔裡溢滿血腥味。
再睜眼時,便見到黑衣刺客呈詭異的形狀倒在血泊之中。
溫眠顫抖著手捂著瑞王殿下的雙眼,一動都不敢動。
她低垂的目光中,一隻養尊處優的手握著沾血的軟劍,動作隨意地甩去殘血。
隨後一道陰影將她籠罩,才親手殺了一個人陛下俯身垂眸,伸手摸了摸還被她抱在懷裡的瑞王。
“哭什麼,可是嚇著了?”
溫眠一開始以為陛下是在說瑞王,直到發現自己眼睛裡有眼淚溢出來,才明白過來他是在問她。
此時外頭羽林衛全部朝這邊靠攏,其中幾個身披鎧甲的將士上前跪下,“陛下,臣等救駕來遲,刺客已全部伏誅。”
很快有人上前將馬車裡黑衣人的屍體拖走,將血漬擦拭乾淨。
溫眠感覺自己渾身發軟,她往馬車外看,一眼就看到了十幾具黑衣刺客的屍體。
怎麼會突然有這麼多刺客?那沅沅那邊呢?她的女兒現在是否安全?
溫眠鬆開瑞王殿下,扶著把手從馬車上下去,身後似乎有人喊了聲溫夫人,但溫眠此刻顧不得其他,連一貫注意的禦前禮儀也忘了,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踩著地上未乾的血跡,穿過神色肅穆警惕的衛兵,朝車隊後麵的方向奔跑。
羽林衛們動了動準備攔她,如今才經曆了一場刺殺,各處戒嚴不得胡亂走動。
隻是他們才伸手,便有道聲音說:“不必攔她,隨她去吧。”
羽林衛們又低頭退了回去。
溫眠咽下自己想要嘔吐的欲望,也不管自己臉上沾了血跡頭發淩亂,她跑到自己的馬車前,揭開車簾,裡麵空無一人。
溫眠雙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地上,她攥著車簾,通紅的雙眼四處茫然的張望,嘴裡喊著女兒的小名。
“沅沅?”
汪任匆匆趕來,急步上前至溫眠身邊,“溫夫人,您彆急。剛剛騷亂時,我便讓賀姑姑抱著孩子去了兩宮太後那邊,那邊是安全的。”
溫眠雙唇發抖,驟然放鬆下來,仿佛劫後餘生,緊著嗓子說了聲謝,喘了口氣又往汪公公所說的位置那邊趕去。
一路上見到的是侍衛們抬走一具具的屍體,被破壞的馬車和各種散落在地上的兵器。
溫眠走到重兵護衛的營地,兩宮太後和一下親眷女眷們都聚集在此。
隔著火光和人群,溫眠尋找女兒的目光卻望到了人群中一張熟悉的臉,他就站在沈太後旁邊,側頭與身邊的一個少女說話。
溫眠眼睛被刺痛地眨了一下。
溫眠這副模樣引得不少人的注目,許多女眷都皺著眉頭竊竊私語,向身邊人詢問她的身份。
雖然臉上還沾著血跡和淚痕,也無損於她的美貌,尤其雙目含淚,更惹人憐惜,好一個尤物,怎麼從前不曾見過。
賀姑姑抱著孩子躲在人群裡,聽到有人說:“那是不是溫夫人?這是怎麼了?”
賀姑姑忙抱著孩子走出來,她朝溫眠的方向走過去一邊小聲喊道:“夫人,夫人。”
溫眠猛地回過身,看清了賀姑姑和她手裡抱著的沅沅。
溫眠急步過去,朝繈褓裡的沅沅看了一眼,見她皺著眉正睡著。溫眠鼻酸的厲害,伸手把孩子接過來緊緊抱住。
“那是哪家的家眷?怎麼這麼小的孩子也帶來了?”
“聽說好像是雲陽侯府那個曾經走失的溫氏。”
“是不是挺會哄著瑞王殿下?”
“還真是沒點規矩啊,怎麼弄得如此狼狽。”
官員的家眷們和勳貴的家眷貴婦貴女們從方才有刺客的緊張氛圍中轉移到這個年輕婦人身上。
就在這時,蕭元熾帶著瑞王過來,停在溫眠的身邊,對兩宮太後問道:“兩位母後,可安好?”
聖駕到了,就連兩宮太後都起身過來。
剛剛還在說著話的女眷們侍衛宮女們都紛紛行禮請安,“陛下聖安。”
蕭元熾聲音淡淡:“平身吧。”
眾人謝恩,起身。
剛剛站定,四歲的瑞王殿下沒往梁太後那邊跑去,而是往溫眠身邊一站抱著她的腿,對著梁太後喊:“母後,剛剛溫夫人從刺客那裡救了我,你要好好賞賜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到了溫眠身上,還有旁邊的陛下。
這個貌美的婦人抱著幼兒,臉上是驚慌之後的疲憊,臉上還帶著血漬,瑞王殿下挨著她的腿邊,陛下也站在一旁。
方才她愣愣站在那裡,忘記隨眾人一同行禮,陛下也不曾怪她禦前失儀。
眾人一時心中都頗感怪異,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