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梁青山拔了會兒草,跑回來喝水,見到她的神情,忙問:“怎麼了?”
柳芸香略微思索,便將書中內容悉數告知,此事畢竟與他相關,他應該知情。
梁青山聽完,抹了把臉,毫不猶豫道:“沒事,彆人能煉,我也能煉。”
不就吃點苦口麼,不吃苦他還不安心呢。
自從成了親,梁青山一直在想,他到底何德何能,能娶到這麼好的媳婦兒?
他媳婦兒是秀才公的女兒,讀書識字,繡花下廚,沒有不會的,她還這樣漂亮,對他這樣好,自分家出來,吃了那麼多苦頭,半點怨言都沒有。
而他梁青山,隻是一個出生沒了娘,又不被親爹待見的窮小子,憑什麼啊?
思來想去,隻能說是老天見他從前十八年過得太倒黴,特意派他媳婦兒來拯救他了。
就說這回混沌珠的事,他心裡門清,藥仙穀真正選中的人是他媳婦兒,而他隻是個順帶的添頭。
要不是娶了個好媳婦兒,他能有這運氣?
所以但凡有任何遲疑,都活該他後悔一輩子!
柳芸香掏出手帕替他擦了擦汗,“既然如此,到時候我陪著你。”
梁青山嘿嘿一笑,見手帕被自己的汗水打濕,有點不好意思,“彆擦了,把你手帕弄臟,一會兒我去溪裡洗把臉就行。”
“才出了一身汗,最忌諱浸涼水,忽冷忽熱的,極容易生病,還是等身上汗乾了再去吧。”柳芸香溫言勸道。
“行,聽你的。”梁青山仍是咧嘴笑,臉上曬得通紅,看著傻乎乎的。
見他聽得進勸,柳芸香心裡也高興。
以往在家中,她偶爾這樣勸導侄女侄兒愛惜身體,卻少不得被兄嫂一陣冷嘲熱諷,說些小姐身丫鬟命的話,漸漸的就不再開口了。
此時回想起成親前的日子,仿佛已經是許久以前的事。
她是父母老來女,前十餘年有爹娘疼愛,加之父親是私塾先生,日子雖不算富足,但也衣食無缺,因而她這個小女兒,每日裡隻管讀書認字,做些針黹女紅,過得無憂無慮。
此後十二歲喪父,十四歲喪母,跟著兄嫂生活,才算嘗儘人情冷暖。
然而那到底是她僅剩的親人,便是有什麼齟齬,能忍也就忍了,否則就算鬨出來,也隻是叫旁人看笑話,讓爹娘身後不得安寧。
她堅持為母親守孝三年,除服時已經十七歲,過了女子說親的最好年齡。
其間兄嫂一直冷言冷語不斷,後來大約覺得她嫁不到什麼好人家,竟生出要把她賣給人做妾,好得一筆銀子的念頭。
柳芸香終於不再忍耐,直言寧可一頭撞死,也絕不讓他們得逞。
許是怕人財兩空,恰逢當時梁家大伯娘來替梁青山說媒,兄嫂收了幾兩彩禮就同意了。
成親前,嫂子整日陰陽怪氣,說她天生賤命,有吃香喝辣的好日子不過,非要嫁個泥腿子,那梁家是後娘當家,梁青山又從小沒娘,是個無人管教的野小子,往後有她吃苦受罪的時候。
柳芸香聽在耳裡,並不後悔。
若聽他們的,賣身給人做妾,從此一輩子抬不起頭,就算吃香喝辣,又有什麼滋味?
梁家的日子再不好,她也是堂堂正正做人。
月餘前過了門,她發現公婆的確都不太好相與,但梁青山卻與想象中大不相同。
他雖有些不拘小節,卻開朗又體貼,人也勤快上進,絕非他人口中沒教養的野小子。
如今二人分家單過,雖一時貧苦,但有了混沌珠這樣的奇遇,往後的日子隻會越來會好,假若爹娘知道,也該安心了。
怔忡片刻,柳芸香回了神,想起先前未說完的話,又拿起書,指著上頭的內容道:“這《憐青訣》需要靈植相佐,《至陽圖譜》又需要藥浴輔助,如今咱們兩樣都無,還得做些準備,才能開始修煉。”
看過《藥穀瑣事》後,她已經知道,竹廬裡那一排排靠牆大櫃、櫃上許多小抽屜,裡頭裝的就是靈植種子。
隻是靈植到底該如何種植、如何培育,她尚且不清楚,並不敢貿貿然去動那些珍貴的種子。
所幸這是藥仙穀專長所在,書架上關於栽培靈植的書籍不少,她準備花些時日,一一通讀。
而梁青山所需的藥浴,倒是有藥方,且不止一張,但就算是其中最簡單易得的那張方子,裡頭也有人參、龜板、靈芝這樣的珍貴藥材,若想湊齊,還須得徐徐圖之。
“人參?!龜板?!靈芝?!”梁青山聽得瞠目結舌。
這麼貴重的東西,拿來給他泡澡?!
他低頭瞧瞧自己的身板,脫口而出:“就這百多斤肉,怎麼看也不配啊!”
“噗嗤——”柳芸香掩口失笑,解釋道:“剛開始用的方子,裡頭藥材年限不必太長,像人參,隻需用十年份即可,一副藥方配下來,並不需要許多錢。咱們不著急,慢慢來便是了。”
一句不著急,聽得梁青山心花怒放。
媳婦兒不嫌他費錢!他又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