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樸的黑色油畫框漂浮在暗沉沉的夢境世界裡,油畫中封印的人偶少女對當前的情況一腦門子問號。
“這不應該啊!我都脫離這玩意兒控製了,在現實世界還有了個身體呢!”艾琳在油畫裡一圈一圈地兜著圈子,“在‘外麵’的時候必須背著這幅畫走我就認了,就當隨身多個行李,這怎麼在夢境世界裡反而情況更糟了……理論上入夢之後不是應該更自由嗎?”
她抬起頭,直勾勾地看著於生。
“你問我我問誰去,我也覺得你入夢之後應該更自由的,”於生一攤手,“我還想看看你一米六七是啥樣呢,結果還是個紙片人。”
艾琳顯得很是煩躁,都沒了跟於生鬥嘴的興致,在繞著畫中那把椅子兜了不知多少圈之後,她終於認命地坐回到了椅子上,又順手抓起那個毛茸茸的玩具熊,在懷裡使勁亂揉一通。
“現在又跟這家夥關在一起了……不過,也行吧,好歹在現實世界確實有了自由活動的能力,夢境世界也沒那麼重要,嗯,沒那麼重要。”
“……我有時候還挺羨慕你的樂觀的。”於生由衷地感慨了一句。
艾琳立刻向他齜了齜牙,但不管是在現實還是在夢境裡,她這些齜牙咧嘴的威脅都從來沒什麼威懾力。
於生則邁步繞過飄在空中的油畫,來到沉睡中的銀狐麵前。
“接下來呢?還是跟上次一樣,我躺在她尾巴上?然後咱倆一塊‘沉’下去?”
“還是跟上次一樣,不過這一次,連接會更‘直接’,我會想辦法讓胡狸的意識維持在接近清醒的狀態,這樣方便你跟她交流,以及之後感知她周圍的情況,”艾琳說著,漂浮到了於生身旁,“但與此同時,‘饑餓’也會注意到你,它會來找你……這之後發生的事情,我就沒辦法幫你了,意識層麵的接觸與爭鬥,隻能靠你自己。”
說到這,她頓了頓,似乎是為了讓於生放心,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我能當最後一道保險,一旦感知到你的精神急劇失穩,我會強行把你‘拽’出去,還是跟上次猛醒那樣難受,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說真的,著實不想再來一遍了,”於生頓時歎了口氣,不過還是很快點了點頭,之前的決心絲毫沒有動搖,“行吧,那就開始吧。”
他再次在胡狸的大尾巴之間找了個安穩的凹陷,隨後接住了從半空直接跳下來的艾琳,一人一畫,倚靠著狐尾,在這昏昏沉沉的夢境中再次向下沉去。
不知是不是因為有了上次的連接基礎,這第二次下沉的過程比於生想象的還要迅速和順利,他幾乎隻感覺眼前恍惚了一下,等視角穩定下來的時候,便已經看到了妖狐少女的身影。
她正靜靜地蹲在一片碎石之間,呆呆地望著前方的什麼東西。
於生的視角來到胡狸身後,順著對方的視線向前看去——
他看到一片巨大的殘骸,像是某種大型飛行器墜毀之後的樣子,扭曲的金屬骨架與斷裂的甲板間依稀還能看出它曾經的恢弘氣勢,而又有淡淡的光華,就像不散的靈息般在那支離破碎的殘骸之間緩緩遊移。
整座殘骸墜落於山腳,坍塌之後又熔融的山岩幾乎將它吞噬、融合成了山體的一部分,哪怕隻看一眼,也能看出當年這是一場多麼驚人的撞擊。
如果當初搭乘它的都是普通人類的話,或許根本就不會有什麼幸存的人。
於生驚愕地看了那墜落現場一眼,但並沒忘記自己來此的本來目的,他靠近妖狐少女,輕聲開口以防驚嚇到對方:“胡狸。”
胡狸頭上的耳朵瞬間激靈一下子支棱起來,然後猛地起身環視四周,似乎想看到聲音的來源,在搜尋未果之後才遲疑著回應:“……恩公?”
“是我,你彆找了,我在直接與你的意識聯係。”
“恩公!你真的在!我還以為,上次是聽錯了……恩公?這是,怎麼回事?”胡狸臉上露出驚喜的樣子,她仍舊下意識地用目光搜尋著四周,“我,我在山穀裡發呆,但突然就,到了這個地方,我在,做夢?是做夢嗎?”
“是,我……這邊用了些手段,強製引導了你的夢境,隻有這種情況下我才能聯係到你——但現在不是解釋細節的時候,”於生飛快地說道,“聽著,胡狸,我要去救你,為此需要開啟一扇特殊的門,這需要你的配合——你相信我嗎?”
“來,救我?”胡狸怔了一下,忽然間反應過來,立刻搖著頭,“彆,彆過來,恩公你好不容易才出去,這山穀怪異得很,進來就很難逃出去了!你,不要來!千萬不……”
於生打斷了有些慌張的少女:“我有辦法!胡狸,聽著,我有辦法,我已經找到了穩定進出那座山穀的方法,現在隻需要你幫忙配合打開那扇門就可以,不用擔心那個怪物,我能對付它——明白了嗎?我很厲害的,而且我這次還找到了幫手,也很……嗯,厲害。”
於生想辦法安撫著胡狸,努力想讓對方放下心來,而胡狸臉上卻浮現著一絲迷茫,她的思維遲緩,似乎要很艱難才能跟上於生的話語,過了好一會,也不知道聽懂了多少東西,她才疑惑地開口:“所以,恩公也是仙人?”
於生根本不知道胡狸是怎麼思維跳轉到這一步的。
但他可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