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有河宣布了休庭,準備離場。
林默看了一眼被告席。
江澤夫婦和陳國棟夫婦兩眼迷離,仿佛失了神,但表情又又非常的複雜。
就連脾氣最火爆的陳國棟也閉上了嘴。
林默知道,四位家長露出這種表情是因為自己剛剛的論證,他們知道江海一高的方法錯了。
但他們內心又極其抗拒承認自己的錯誤,不願意低頭,因為承認錯誤的話,就會損害他們作為父母的權威。
但林默明白,江海一高的壓迫式管理並不是主要矛盾。
主要矛盾是身為父母的他們不懂如何正確的教育孩子!
這一點,才是他們最應該反思的!
想著,林默舉起手來:“審判長,在休庭前,我能問被告四位家長最後一個問題嗎?”
黃有河停下了腳步:“請說。”
林默點點頭,看向四位家長。
四人也有些迷茫,甚至和林默對視的時候,眼神中露出了恐懼。
“四位家長,我想問你們,江書萱和陳安民兩人到現在這個地步,你們後悔嗎?”
林默問出這一句話,全場寂靜,沒有一絲雜音,就連直播的攝像機也給了四位家長特寫。
“我....”
四人想要說些什麼但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了。
陳國棟搖了搖頭:“我...我...不應該強製安民去江海一高的。”
林默聽聞,笑了,但沒有接陳國棟的話,而是看向了直播的攝像機:
“現在,我同樣向全國正在關注這場官司的父母們問一句話,如果你們的孩子選擇和江書萱和陳安民一樣的做法,你們覺得,跟你們的關係大嗎?還是說,你們會說你們的孩子承受能力太差,把所有的責任拋向你們的孩子?”
林默目不轉睛的盯著攝像機,無比嚴肅的問出了這句話。
本來火氣很大的家長們瞬間愣住了,開始不由自主的幻想自己的孩子跳下去的那一刻。
悲傷,憤怒,後悔,各種各樣的感情湧上了家長們的心頭。
這時候,林默冷靜的說道:“諸位家長,你們要知道,孩子在沒有成年之前,你們永遠是一體的,他們做出的行為跟你們做父母的有100%的關係,孩子做出傷害自己的情緒,甚至跳樓,從本質上來說,都是你們影響的。”
“所以,你們明白了嗎?”
林默說完了,黃有河點點頭,再次宣布了休庭。
而這時候,所有觀看直播的家長們都陷入了林默的問題當中,若有所思。
林默坐下,自己最後的提問已經涉及到了人性,能看懂的家長,能聽進去的家長又有多少呢?
畢竟陳國棟這樣的家長更多,他確實認識到了錯誤,但是隻認識到送孩子進江海一高是錯誤的。
但林默最後的提問並不是沒有理由的,是為最終陳述做了最後的準備。
現在,隻需要靜靜的等待。
想著,林默閉上了眼睛。
法庭上歸於平靜,黃堅成看了一眼林默,他不知道林默最後的提問到底是什麼意思,他隻想去吃點東西。
他的腦子已經糊成了一坨漿糊,根本無法思考。
而他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絕對的弱勢!
而網絡上,各大直播間內,都沒有了彈幕大戰。
不僅家長們在思考最後一句話,年輕人們,學生們都在思考林默最後的那一句話。
明白了嗎?
需要明白什麼?
直播間內都寂靜了下來。
法律博主們也沉思了下去,開始分析這一場判決的結果。
就連羅大翔也低頭在筆記本上開始寫寫畫畫。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林默的論證堪稱是完美,但起訴的罪名有失偏頗。
直播間內飄過一些彈幕詢問會怎麼判,羅大翔也拿不準,隻好說:
“就父母故意殺人這個罪名,林默律師本質上是以虐待罪來證明的,但精神PUA在法律上算不算虐待,這個有待考量,因為從來沒有過這個先例,所以我也不知道法院會怎麼判。
而江海一高的非法拘禁和虐待罪,就目前來看,林默律師確實證明了江海一高監護權的失職,完全有可能構成非法拘禁罪和虐待罪。
尤其是陳安民在校園內跳下,可以說是非法拘禁和虐待罪導致的,會進行重判。
具體怎麼判,就要看法院了,我也隻是推測。”
對於江澤夫婦和陳國棟夫婦,大家是真不知道怎麼判啊!
而廣大學生和年輕人聽到會審判江海一高,一個個都露出了笑容,至少穩了一個!
頓時對最後的判決充滿了期待。
同一時刻。
法院的會議室內,黃有河等三個合議庭成員正眉頭緊皺,三人都在翻閱著法條和各式各樣的文獻以及卷宗。
半個小時後,黃有河癱在了椅子上,嘴裡呢喃道:“我黃有河,何德何能能夠判這種案子?”
然後看向其他兩個法官:“你們意下如何?”
這兩個法官就更加年輕了,40歲都不到,才剛剛入額的那種,案子都沒判過幾個。
兩人的嘴角抽了抽:“黃哥,我看...我們還是找外援吧。”
“嗯嗯,沒錯,我覺得咱們中級法院都不行,也不是不行,就是這個案子難度有點高,不在我們的範圍之內,當初就應該往高級法院送的。”
“好!”黃有河聽到外援,立馬眼睛放出精光,拿起電話就打給了王正華。
黃有河可沒忘記,當初林默第一個逆天判罰,就是這位高級法院的副院長判出來的。
他膽子大,讓他來!
不對,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想到這裡,黃有河立馬撥通了電話,沒有一點心理負擔。
因為他認為,能力越小,責任越小,而他就是能力最小的那位。
高級法院,副院長辦公室,王正華正在滿是卷宗的桌子上辦公。
桌子的一角擺著一個平板電腦,裡麵正播放著林默的庭審。
他也在觀看直播。
這時候,手機在一堆文件裡麵響了起來,他皺了皺眉頭,從一堆文件中拿出了手機。
“喂,有河?找我什麼事?”
“王副院長,是這樣的.....”黃有河把情況說了一遍。
王正華眼角抽搐了一下,黃有河的意思,就差對著他說:“王院長,你牛逼一點,這個案子你來拿主意,我不敢判啊。”
“算了,正好我有一點想法,我過來給你支支招吧。”王正華最後說道。
黃有河心裡一喜:“好嘞,那就麻煩您了。”
掛斷電話,黃有河鬆了一口氣。
因為這案子是真難判啊,兩個父母的精神PUA虐待,這罪名他聽都沒聽說過,但四個家長的行為又確實構成了虐待。
江海一高這個也是頭大,非法拘禁是沒跑了,但是判哪些人,怎麼判。
從建國開始,就沒有這個先例,難不成把整個江海一高的領導層全部抓進去?
所以如果王正華不過來的話,黃有河都打算再次休庭了。
弄明白再判決。
那時間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半個小時後,王正華趕到了中級法院,還帶著高級法院幾個年輕的法官。
風塵仆仆的,一進入會議室就直接進入了正題。
王正華開始說自己的想法。
對於林默這一次的起訴,他是舉雙手讚成的。
對於江海一高這種強製性學習的高校,他是極為討厭的,王正華信奉的是熱愛,隻有熱愛才能夠乾好工作。
他從事法律行業,也是因為熱愛。
江海一高這種形式完全違背了人性,如今林默提出來,他內心是極為高興的。
而且最讓他欣喜的是,林默提出的論據完全足夠判決江海一高!
這也給了他發揮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