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升自己,打壓彆人,是李林甫的一貫手段。
鬥雞,以前叫鬥雞,現在也叫,但是在開元初期的有一段時間,叫做鬥雉,因為雞這個字,犯了李隆基的名諱。
不過人家李隆基不在意這個,親自在宮內設置了雞坊,重起“鬥雞”一詞。
畢竟他也琢磨明白了,朕就是屬雞的,總不能屬雉吧?
前麵十場,是鬥的最凶的,而且參選的鬥雞,也大多來自於低階官員的家裡,這是太常卿韋縚安排的。
李隆基雖然並不在意誰贏了雞坊的鬥雞,甚至心血來潮,還會賞賜勝利者,但是諸大臣們,可不願自己的雞贏了皇帝。
而前十場呢,是李隆基興致最高的時間段,所以他們的雞,不會安排早早出場。
返回帝座的李隆基,呷了一口茶水,看向一旁強撐精神的寧王,笑道:
“阿兄若是疲了,早早歇息去吧,今晚就不必回府了,住在宮裡與朕同榻。”
寧王微笑著擺了擺手:“平日因為身體,本無興致了,今夜難得能陪聖人暢歡,臣可舍不得就這麼離開。”
“哈哈.......”
李隆基哈哈一笑,眼神忍不住望了一眼太真觀方向,心內隻覺可惜,朕的千秋節,太真不能陪在身邊,總是覺得有些遺憾。
李林甫氣喘籲籲跑了過來,拍馬屁道:
“聖人真是神了,您押寶的六場,全贏了,臣跟著聖人,今晚可謂收獲極豐。”
李隆基本來就是一個喜歡聽馬屁的,聞言大方的一拂袖子:
“虧得右相在旁,為朕的鬥雞呐喊助威,今晚朕所得之珍寶,儘數賞賜右相。”
“臣拜謝聖人,”
李林甫眉開眼笑,朝著李隆基匍地拜倒。
他在皇帝麵前,和在眾臣麵前,完全就是兩個人,無論私下裡有多少人鄙夷他,看不起他,但是也鬥不過他。
裴耀卿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心裡悲歎,如今可謂世風日下,自己跟張九齡搭檔的時候,朝堂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自從哥奴拜相,又上來了一個目不知書的牛仙客,我大唐的宰相,真是一撥不如一撥了。
他也越發覺得,自己已經不能順應這個時代了,像李林甫這樣如同家奴一般逢迎皇帝,他是萬萬做不到的。
這時候,裴耀卿察覺到有人在背後拽了他的衣袖,側臉一看,竟是長安令韋堅。
“子金(韋堅字)有事?”裴耀卿詫異道。
韋堅的眼神瞥了一眼李林甫方向,隨後道:
“此人才學不及仆射萬一,卻能竊居宰輔,實在令人唏噓。”
這句話,首先是個表態,意思我跟你一樣,看不慣哥奴,咱倆雖然不熟,但也勿怪我交淺言深了。
他們倆所站的位置,本來就是個角落,身邊沒幾個人,韋堅的聲音又小,所以不疑有旁人聽到。
裴耀卿終究是做過宰相的人,不是一句馬屁就能哄住他的:
“勿要亂言,背後詆毀上官,也是犯律的。”
韋堅灑然一笑:
“我便是當麵直斥哥奴,又有何妨?但我對仆射,卻是高山仰止,您的分段遞運之法,江船不入汴,汴船不入河,使得漕運大為改觀,近三年,由洛陽運米至長安太倉多達七百萬石,使聖人再無就食之憂,怎是一個諂媚獻上之徒,所能相較?”
這個分段遞運漕糧的方法,是裴耀卿此生最大的成果,也因此被聖人器重,得以拜相。
他的法子為國庫節省了幾十萬貫的運糧費用,但是他這個人,不懂討好皇帝,當時就有人建議他,將節約下來的運費獻給皇帝。
你猜他怎麼著?他奏請李隆基將這筆款項撥給了國庫。
李隆基好意思不答應嗎?但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李隆基逐漸不喜歡他了。
“臣職而已,不值炫談,”裴耀卿一臉裝逼的擺了擺手。
人在失勢的時候,最缺少和最需要的,正是被人捧著,韋堅就是看穿這一點,所以不停的稱讚對方。
而他是有目的的。
他專攻漕運之策已經數年之久,也因此製定了一套更為完善的漕運之法,但這是一項超級大工程,需要被人推薦上去。
他苦心專研的成果,自然不能讓彆人坐享其成,但以他現在的官職,一旦提交方案,恐怕會被人包攬過去,那便是為他人做嫁衣了。
所以他不但需要東宮的支持,還需要裴耀卿這位頂級漕運專家的認可。
畢竟關於漕運一項,聖人最看重的還是裴耀卿的意見。
這位曆史上天寶年間著名的聚斂之臣,終究也要嶄露頭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