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要招惹宗室,這世上,就屬這一家人,最是心狠手辣,以前在十王宅,你沒見識過,這下好了,人家剛出來,隻是一個小招數,就把你這輩子都毀了。”
“阿爺彆說了,您趕緊入宮吧,遲則不及,”
張二娘著急道:“若是冊命送到少陽院,女兒才是真完了。”
她心裡明白,這麼大的事情,李琩身邊的那兩個宦官肯定會第一時間入宮,自己的阿爺一定要搶在前麵把事情說清楚,不是她貞潔有虧,是李琩故意的。
太子早晚都會知道,所以一定要攔下詔書,不然就收不回了。
如果冊命送入少陽院,屆時李琩隻需一句話,太子一定會處死她,罪名叫汙穢儲君。
......
大明宮東側,內教坊。
李隆基右手握著一支鼓槌,正跟隨著殿內的雅樂節奏,敲打在左手掌心。
這支鼓槌,伴隨他已經二十多年,已經被盤的包漿了,材質絕對不算好,但這是人家的本命樂器。
擅作曲的大藝術家李龜年,正在教習著堂內的坐部伎演奏《踏謠娘》,隻是奏曲,並無舞者。
這個人,幾乎什麼樂器都擅長,又長於譜曲,所以職位在內教坊,是最高的,叫做音聲博士,也是李隆基的知音之一。
“慢!”
本在閉目享受音樂的李隆基忽的皺眉,睜開眼睛望向那名坐彈琵琶的樂工:
“朕方才已經點醒你幾次了,怎的還是出錯?罷了罷了,拿來與朕。”
說著,李隆基便上前索要對方琵琶,打算親自下場教導。
他對梨園弟子,感覺比對兒子,好的太多了。
這時候,高力士進來了,隻看對方神色,李隆基便知道肯定又出了什麼幺蛾子事:
“你們繼續演奏。”
李隆基不想打斷李龜年他們排練樂曲,自己乾脆出去,還親自給關上了殿門。
“又怎麼了?”
李隆基不滿道:“朕難得閒暇,親自教導弟子,國事交給李林甫,他辦不了?”
“不是國事,”高力士一臉無奈道:“是您的家事。”
李隆基挑了挑眉,不耐煩道:
“說吧,朕的不肖子孫,又乾了些什麼。”
片刻後,李隆基目瞪口呆,咧嘴看向高力士:
“睡了?”
高力士點了點頭,無奈:
“多半是睡了,就算沒有,張公次女也是萬萬不能賜給太子了,老奴來前,去了一趟中書省,讓他們先把冊命壓著,等聖人旨意。”
“嗬......”
“嗬嗬.......”
“嗬嗬嗬.......”
李隆基皮笑肉不笑的冷哼道:
“這還沒搬出去呢,膽子就大到這個地步了?這算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他話裡的意思,是在斥責李琩,你敢報太子惡心你的仇,那朕搶你媳婦的仇,你是不是也要報答呢?
高力士愣住了,趕忙道:
“壽王也是一時意氣,這個張二娘子,心機不免深沉了些,老奴倒是覺得,她的膽子才叫個大,膽敢挑撥太子與壽王的兄弟情深,如今可謂自食惡果。”
“那丫頭眉眼之間,就不是良善之輩,”李隆基陰沉著臉道:
“那點小聰明也敢拿出來炫耀,朕的兒子是笨了些,但也不是能被她玩弄於鼓掌的。”
事情的整個經過,李隆基這邊可謂是清清楚楚,那個張家小娘子,想踩著十八郎進少陽院,太子呢,又想好好的惡心一番壽王。
這下好了,到底是誰惡心誰呢?
李隆基忍不住笑出聲,小輩們之間這種上不得台麵的勾心鬥角,他還是很有興趣的,仿佛是欣賞教坊的戲曲。
高力士歎息一聲:“張公怕是即將進宮了,此事如何收場,需聖人定奪。”
李隆基悠閒的負手踱步,一臉悠哉道:
“張家那個小娘子為了自保,隻能選擇吃這個啞巴虧,上嫁十八郎,但是你信不信,人家十八郎肯定不要她。”
“還是要顧及張公顏麵的,”高力士苦笑道:“要不老奴去勸勸壽王?”
李隆基挑眉道:
“你勸有用嗎?人家做這件事的時候,就已經想好善後了,除了朕的旨意,誰去勸都沒用,哼!朕的那個外弟也是個蠢人,誡宗屬製沒給他寫明白嗎?外戚家不得隨意走動,他倒好,想傍上太子,怎麼?覺得朕老了?”
高力士內心一翻白眼,無話可說了。
還能說什麼,李琩已經把張二娘子的路,給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