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已經開始修建新庫,李琩壓根就沒有去過。
不少官員都覺得,這位前壽王,現隋王真的是一個聰明人,聖人不想在宮裡見到人家,人家還真就不來了。
王琚的外貶,空出來一個戶部尚書,一個中書侍郎,但是李隆基完全沒有補上這兩個缺的意思。
李林甫的意思是,戶部尚書職位太重,當下的朝堂沒有人能夠勝任,與其才不配位,不如靜待賢者。
這下好了,他充了戶部尚書,暫時監管戶部事宜。
這苗頭已經很明顯了,皇帝在扶持李林甫,打壓東宮。
太子剛受挫折,又因王琚外貶而大受打擊,變得老實了很多,韋堅心知太子已經無力幫助自己說話,於是開始與京兆尹裴耀卿、禦史大夫李適之交好,與高力士的關係,也一直在維持著。
他現在腦袋上的標簽,已經是太子黨了,本想過來沾光享福,結果成大腿了。
張二娘膽戰心驚的進了少陽院,太子由始至終,都沒有露麵,而張二娘也被安頓在了一個犄角旮旯,明擺著要被冷落。
“妾,拜見主母,”
這天,張二娘來給韋妃請安了。
韋妃已經從哥哥那裡知道了事情的整個經過,對張二娘有了一層心理防備,心善的人並不是傻,而是人家的主觀意識裡,沒有害人的想法。
“嗯~~~”
韋妃淡淡的回應了一聲,對張二娘的不滿,完全就寫在臉上。
眼瞅著主母正在與一名繡娘,幫太子嫡子李僴,繡著一頂小帽子,張二娘厚著臉皮湊了過來:
“妾在娘家,學過女工,就讓妾代勞吧。”
韋妃手裡頓了頓,沉默片刻後,還是將針線遞給對方:
“你從前在外麵如何,本宮不管,但如今進了少陽院,要一片冰心,尊崇殿下,仁善淳良,更不得隨意出入門庭,在外妄說言語。”
做了太子良娣,好處是正三品的內命婦,壞處是沒有了自由。
“妾曉得的,定尊崇主母,不敢有絲毫逾越,”張二娘謙卑道。
韋妃點了點頭,眼前這丫頭態度倒是挺好的,人看起來也挺乖巧,年紀不大,是怎麼惹出這麼一樁醜事的?
幼稚啊,以我阿兄的才乾,做事尚且臨淵履薄,你一個小丫頭片子,哪來那麼大膽子?
真當十八郎是好相與的?你也不看看人家阿娘是誰。
張二娘的刻意親近,讓韋妃對其的態度,稍微改善了那麼一丁點,但指望人家卸下防備,那也是不可能的。
張二娘想要頂替人家上位,更是不可能,這裡是長安,這裡有京兆韋。
.......
王鉷這才幾天,就已經成了大紅人,戶部司的事情也不管了,天天就杵在工地上,嚴格監督新庫的營造過程。
李隆基偶爾會宣其覲見,彙報工程進展,哪些地方不滿意了,他也會指點出來,讓王鉷改良完善。
這就是李隆基口中說的節儉。
“平易寶貨的主意,是韋堅給你出的?”高力士在殿內詢問道。
李隆基端坐在帝座上,不吱聲,任由他的喇叭高力士來仔細詢問。
王鉷在下方揖手道:“確實出自韋明府,言於隋王宅。”
唐朝縣令,有一個美稱,高級彆地區的縣令,叫做明府,低級彆的叫做百裡君,也就是百裡內我說了算的意思。
高力士挑了挑眉,看向皇帝,道:
“這個法子倒是不錯,中藏庫有許多寶貨,不宜藏納,憑白占了許多地方,若平易置左右藏,再由平準署定價,由東市署變賣為金銀錢帛,似乎更為妥善。”
左右藏供養朝廷開支,說白就是官員們發工資的地方,你拿中藏的寶貨發工資,肯定不行,人家官員們不要。
那最好的辦法,自然就是送到東市署和西市署,換成金銀布匹或者糧食這種硬通貨。
李隆基輕輕的點了點頭,沒有口頭準許,但心裡已經默認了。
因為他的中藏庫裡,很多都是各地進貢的珍寶,其中土特產居多。
隨便打個比方,涇、寧、邠、龍、蓬等州之蠟,李隆基獨愛寧州蠟,那麼其他的,自然就不喜歡,放在中藏也是占地方。
王鉷是一個頂級的聰明人,他從高力士剛才的一句話當中,就猜測到,韋堅很可能在背地裡,已經將他和壽王賣了。
因為王鉷方才說的很清楚,隻能以價準之物平易,否則會出問題。
但是高力士像是沒聽到一樣,直接就要拿那些沒有市場價的東西,去左右藏交換。
王鉷肯定是不敢反對的,眼下好不容易在聖人這裡混了個好印象,若是說錯一句話,就全都完犢子了。
“你和韋堅,昨日去安興坊,還說了些什麼?”李隆基低抬著眼皮道。
他真正感興趣的,在這裡呢。
王鉷當然不敢隱瞞,一五一十,一個字都不敢漏的詳述了一遍,最後道:
“是隋王,請韋明府出的主意,他認為,為陛下修庫,要采納眾言,力求儘善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