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據確鑿,便拿人吧,該怎麼判,依律判,”李隆基拍板了,不過他指的是齊浣,張良娣的事情,正如李琩預料,李隆基沒有打算深究。
高力士不由的在內心歎息一聲。
李林甫大喜:“聖人聖明,臣告退。”
等到李林甫離開之後,李隆基目光瞥向高力士,笑道:
“高將軍有什麼要跟朕說的嗎?”
在這宮裡,沒有什麼事情是可以瞞過李隆基的,朝堂之上尚需扶持派係相互製衡,這宮裡更是禁中要地,他怎麼可能讓高力士一家獨大。
帝王權術,唯一衡字。
高力士從袖子裡掏出一枚小紙卷,小心翼翼的雙手捧上。
李隆基打開之後,上麵隻有四個字:
“二兄救我!”
無需任何解釋,也無需任何辯白,齊浣派人遞給高力士的紙卷,隻有這四個字。
隻有小罪才會辯解,大罪隻能求救。
李隆基笑道:“高將軍怎麼不早說,既然人家求到了你頭上,朕看在你的麵上,也許會網開一麵。”
“齊浣該死,老奴絕不會徇私相助,尤其事涉宗室,齊浣自己也沒有自辯,可知確實是他做的,”高力士卑微道。
事實上,高力士心裡很清楚,齊浣這次純粹就是倒黴,不幸成為雙方博弈的棋子。
一群不良人的誣告,都能定罪,大理寺根本就沒有查清楚,因為查清楚了,就無法扳倒齊浣。
連李琩都知道齊浣是被汙蔑的,高力士難道不清楚齊浣是一個多麼謹慎的人?
“朕聽說,你與他是結義兄弟?”李隆基一屁股坐下,笑問道。
皇帝坐下,一旁的高力士肯定不敢站著,不然皇帝還得抬頭看他,隻見他跪地道:
“老奴當年與程伯獻、齊浣結為義兄弟,伯獻為長,老奴為二,齊浣為弟,當年也是老奴請求聖人,將齊浣調回長安,今日他咎由自取,老奴除恨其不爭外,絕沒有彆的心思了。”
高力士有兩個拜把子兄弟,老大程伯獻,是盧國公程咬金之孫,廣平郡公程處弼之子,齊浣則是進士出身,與高力士結交,純粹是巧合。
當年齊浣被張說提拔為吏部侍郎,齊浣看不慣葛福順和王毛仲太過跋扈,於是上奏李隆基:
“葛福順典兵馬,與王毛仲婚姻,小人寵極則奸生,若不預圖,恐後為患,惟陛下思之,況腹心之委,何必王毛仲?而高力士小心謹慎,又是閹官,便於禁中驅使,臣雖過言,庶裨萬一......”
這句概括起來,意思就是聖人不必太寵幸葛福順和王毛仲,這兩人不值得信任,真正可靠的是高力士。
高力士聽說之後肯定是非常感激的,主動與齊浣交好,日子久了,感情也漸深。
李隆基點了點頭:
“朕知你重情義,但有些事情,你要掂量清楚。”
“老奴知錯,請聖人賜罪,”高力士撅著屁股,匍匐跪地。
他知道聖人這句話是在敲打他,因為高力士平日裡受齊浣影響,多少有點太照顧東宮了。
李隆基上前攙扶起對方,柔聲道:
“你是朕之家老,朕於宮中足可信者,惟汝也,以至親王外戚,儘皆尊你,這是朕賜予你的榮耀,朕又豈會怪罪。”
高力士老淚縱橫的說了一些感恩的話,不停的以袖擦淚。
李隆基看在眼中,算是放心了,在他這裡,東宮與內侍省,絕對不能有任何勾連,否則他會非常危險。
而高力士是他的老人,他舍不得乾掉對方,所以隻能乾掉齊浣,斷了這條線。
“十八郎最近都在做什麼?”李隆基看似隨口問道。
高力士哽咽道:“謹小慎微,並無任何逾越之舉,身居家宅,足不出戶。”
“怎麼還不出門呢?朕又沒有囚禁他,”李隆基故作不滿道。
高力士趕忙道:“回聖人,許是無事可做吧。”
正如李隆基猜想的那樣,李琩那句為齊浣辯白的話,高力士這邊是認這個人情的,雖然沒有任何幫助。
李隆基沉吟片刻,道:
“十六衛有空缺的話,讓他去吧,皇室宗親,戍衛京師,是他的分內之責。”
高力士頓時大驚,跪地道:
“聖人不可!”
他一瞬間就明白李隆基的心思了,聖人是要試探李琩,正如當年試探舊太子李瑛一樣。
這是要命的安排,李琩一旦出點問題,雖不至於再被誅殺,但貶為庶人,發配流放,是完全有可能的。
李隆基見狀,頓時雙目一眯,臉色陰寒道:
“力士在想什麼?”
高力士汗流浹背,心知自己情急之下,說錯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