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夫又做了一次清創,傷口沒貼紗布,但給唐開灼打了破傷風和狂犬疫苗,兩針下去唐開灼看起來更加懨懨,靠在椅子上無精打采。
宋大夫讓觀察,有人注射狂犬疫苗後會出現低燒,醫務室內有床鋪,已近淩晨兩點,沒必要再開車回去。
楚嶺和唐開灼各占了一個床鋪,兩個床鋪之間有簾子,不過沒拉,唐開灼能看到楚嶺靠在床上拿著手機,覺察到他目光,楚嶺說:“困了就睡,我在你旁邊,半夜不舒服了叫我。”
唐開灼當下道:“那怎麼好意思。”
“沒必要不好意思。”
唐開灼誠懇道:“其實我也就嘴上客氣客氣。”
楚嶺:“閉嘴吧。”
唐開灼又笑了一聲,他慢慢閉上眼睛。
楚嶺沒有睡意,他精力一直不錯,忙的時候做多連續工作過36個小時,如今隻靠在枕頭上,靜靜地觀察著唐開灼。
對方呼吸很淺,手蓋在眼睛上,偶爾會翻身,側著睡覺的時候手放回身側,眉頭微微皺著,眼皮偶爾會跳動幾下,隨時要醒來的樣子。
楚嶺看著,在手機備忘錄裡記:【睡眠:淺,入睡時間久,睡眠質量不高。】
幾個字打完,他看了會新聞,旁邊傳來細微的聲響,唐開灼又換了個姿勢,他眼角似乎有液體一閃而過,楚嶺來不及細看就隱入旁邊鬢發中,隻是嗓音裡發出含糊的夢囈,聽不清是什麼,眉依舊皺著,似乎承受著某種隱秘的痛楚。
楚嶺看了一會,他放下手機,起身把快要跌落的被子撈起往對方身上蓋去,唐開灼睜開眼睛,神智還在混沌中,半夢半醒之間聽到一聲:“睡吧。”
棉被擁住的安穩感襲來,隔絕一切寒冷與恐懼,舒適安然地湧現,他再次跌入夢境中。
天光破曉,東方大亮。
唐開灼一覺醒來,入目就是白色的天花板,他轉頭去看,另一側床上人不知道何時已經醒來了,依舊是衣冠楚楚。
唐開灼臉上出現一個燦爛的笑容:“楚嶺,早上好。”
楚嶺:“早上好。”
他睡了大概三個小時,不覺得困,隨手將褶皺的上衣捋平:“在這裡吃個早餐再回去,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帶過來。”
昨晚宋大夫沒認出來唐開灼,今天餐廳人多,雖說這裡住的大多是上了年紀的老人,但保不齊哪個電視上見過唐開灼。
昨晚帶對方來這是事出緊急,楚嶺不想惹人非議。
唐開灼打了個哈欠,慢吞吞道:“粥就行,再加個雞蛋。”
楚嶺應下,抬手指向身側:“裡麵洗手間有漱口水。”
“知道了。”
他眼看著楚嶺離開,又溜溜達達地進洗手間,洗了臉之後隨手抓了抓頭發,手掌上滴著水就出來。
昨晚睡了一夜的床淩亂,唐開灼把自己蓋得被子疊好,又轉頭看楚嶺睡得床鋪,對方也疊好安安穩穩地放著,整整齊齊的方塊。
被子另一側有黑色物體,唐開灼伸手去看,是楚嶺的手機。
他無意窺探隱私,隻是楚嶺手機沒有殼,正反都是黑色,他下意識地一瞥,幾行小字映入眼中。
【喜歡甜味食物。】
【喜歡甜酒。】
【睡眠:淺,夜中頻繁翻身】
唐開灼一下子愣住,瞳孔收縮,手指往上一劃,一目十行地掃過去,發現這裡麵居然還包含了【喜歡穿舒適寬鬆衣物】【喜歡在陽光下睡覺】等等,甚至有些習慣他自己都不知道。
記錄的人費了心思,事無巨細的羅列,零零散散記了一大片。
唐開灼說了句臥槽,眉毛挑起,目光炯炯地盯著手機,旋即又像是被燙到一般猛地放下,一下子站起來,像是困獸一般在房裡走了兩圈。
不用想,記錄的是他,這點唐開灼能肯定。
為什麼記錄的這麼詳細?
唐開灼舔了舔唇,腦子裡閃過幾個可能,又被他迅速地扔掉。
他在地上來回踱步,沒過多久,從窗戶見楚嶺走了過來,逆著光又隔著距離,並不能看清他臉上的神情,隻能看到走路時褲子臨摹出來的肌肉線條,寬肩窄腰,挺拔俊朗,手裡還拎著食盒。
唐開灼回想起這段時間的事。
楚嶺給他煮咖啡。
楚嶺給他做飯。
楚嶺半夜開車找醫生。
楚嶺記錄了他很多件小事。
唐開灼理了理思緒,發現楚嶺確實對他不錯。
難不成暗戀他?
唐開灼緊了緊喉嚨,這個猜想讓他有些興奮,他帶著冷靜勉強劃去,楚嶺已經推開門進來:“你的早餐。”
他打開食盒,最上層放了兩份小菜,一個是綠油油的蔬菜,另一份是雜菌,中層是是牛肉,切成薄片,旁邊帶了蘸汁,雞蛋已經剝了殼,光滑潔白的一個安靜地躺在盤子中,最底下是一盅粥,旁邊長瓷碟上放著切開的橙子。
食盒是漆盒,層層都能旋轉打開,他將三層平鋪就成了簡易的桌子,盒子底下是餐具,黑色黃紋的長筷,白瓷金邊的湯勺,銀色的叉子,一次性手套,消毒濕巾,一方暗色方帕,還有糖和牙簽。
細致又講究,簡直是事無巨細。
唐開灼掀開蓋子舀了舀粥:“你裝的還是彆人裝的?”
楚嶺隨意道:“我。”
唐開灼頓住,接著若無其事地喝了一口粥。
他舔了舔唇,喉結滾動後咽下,心裡隻有一個想法。
楚嶺難不成真是他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