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開灼的笑聲仿佛是戳破泡沫的針,聽著暢快,落在田董耳中就隻剩下刺耳。
他也算是心思深沉,隻臉色不大好看,勉強維持住神色離開。
碩大的辦公室隻剩下兩人,溫和明朗的陽光從窗外透進,照得室內一切陳列都清晰明淨,青釉色的茶碗落在黃褐色木桌上,仿佛是翠嫩綠葉躺在潤澤土地上。
唐開灼還在笑,笑得肩膀抖動,捏著香煙的手指都在顫動,聲線被笑意浸得沙啞,唯獨眉眼照在溫暖明亮的光下,一片透亮。
楚嶺看著,也微微勾了勾唇:“三寸不爛之舌。”
唐開灼伸手抹去笑出的淚,挪了一下身子稍微有坐相一些:“他剛剛說的宋董是誰?”
楚嶺道:“我祖母。”
他抽了張紙巾遞過去,解釋了兩句:“我祖母是公司創始人之一,退休後重新由田董當選,他也是公司老人。”
唐開灼回憶著剛才的話:“榮世是你們投的一個公司?”
“是,榮華酒店就是旗下的產業之一。”
唐開灼眯了眯眼睛,回想著剛才聽到的話語,腦中有個大致猜想:“這個榮世出了問題,你想辦法解決,結果你們董事從中作梗,想趁這局麵塞人進去?”
楚嶺隨意道:“差不多就這樣。”
唐開灼臉上出現微妙笑意,愉悅開口:“尿不到一個壺裡。”
楚嶺伸手摁了摁額角:“你可以不用說的這樣直白。”
唐開灼哧哧地笑,臉上神情無辜:“我沒說你倆想往對方身上尿已經很委婉了。”
楚嶺:
室內電話再一次響起,楚嶺打了個暫停的手勢,唐開灼慢慢收笑意,安靜著聽楚嶺說話。
大抵是公司裡的事,唐開灼見楚嶺眉間有微微變動,手指在桌上輕敲兩下:“讓江南公司的經理寫一份報告在會上談。”
也不知道電話那邊說了什麼,楚嶺眉眼斂著,語氣很淡:“財務報銷繼續查,把證據收集好。”
命令一條條下,唐開灼支著下巴看,楚嶺側對著他,從他這個角度能看見對方輪廓分明的側臉,包裹在長袖裡的手臂肌肉鼓起,不深不淺的撐著薄薄的布料,再往下是一雙修長的腿,肌肉同樣緊實鼓脹,行走間線條分明。
身材不錯。
唐開灼點評,又嚴謹的想,應該是非常不錯。
但他不露,穿衣常是長袖長褲,渾身上下包的嚴實,隻能從被撐起的布料隱約窺見。
有種什麼感覺。
唐開灼琢磨了一下,覺得是猶抱琵琶半遮麵的味道,就半遮半掩,引得人有想把人衣服扒了好好看看的衝動。
艸!
覺察到自己思想往不禮貌的方向跑,唐開灼飛快收回視線,忙喝了一口水掩飾,這時候楚嶺電話也打完了,走過來重新給他續了一杯:“渴了?”
這不是渴,非要說的話是饑渴。
唐開灼閉了閉眼睛,再睜眼的時候盯著水杯,沒話找話:“我以為你們總裁平時都挺閒的。”
楚嶺瞥了他一眼:“三月份過後能休息一段時間,平時”他想了想,語氣平淡:“也就那樣,處理不完的事,簽不完的字。”
唐開灼了然地點頭:“這年頭資本家也不容易。”
係統又不知道從哪飛出來,繞著唐開灼轉圈,它似乎極其喜歡唐開灼那頭濃密的黑發,飛來飛去後直接蹲在上麵,又在頭發上滾來滾去,像一個發著光的鳥蛋。
還真把唐開灼頭發當窩了啊。
楚嶺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又暗自移開視線。
唐開灼挪了挪屁股,湊近楚嶺,壓低聲音用兩人能聽到的音量道:“你是不是準備對你們董事長下手了?”
楚嶺呼吸微微一滯,語氣卻很隨意:“為什麼這麼說?”
唐開灼黑色眼睛中閃爍著光芒,他臉上出現漫不經心的笑意:“從你剛才和他說話時,就滿臉寫著‘要搞他’。”
他見楚嶺麵上神情沒有變化,唇邊笑意漸漸變深:“剛才你那通電話,說讓江南公司負責人寫報告,我在網上查了一下,和榮世對接的正是江南公司。你讓他寫報告,報告寫什麼怎麼寫還不是你說了算,你又說讓查財務,我不了解你們公司體係架構,但一般和財務扯上邊,要不就是把人送出去,要不就是把人送進去。”
楚嶺讚賞性地看了他一眼,而後開口:“今年讓他退休。”
些許的光從窗戶照在他臉上,浮雲淡的像是他眼中抓不到的神色,他麵容上未見絲毫陰鷙,卻恰似平靜的海麵,幽深之下是暗藏的驚波,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含著絕對的自信,上位者的氣勢在此刻才泄了一分。
唐開灼看著,喉結不由自主地滑動一下,心中有一瞬的沸騰。
人都有劣根性,越強大的東西越能激起骨子裡的占有欲,這種自信又隨意的態度引得他舌尖有些發癢。
他輕輕用犬齒咬了咬,見楚嶺亦是帶著笑,他順著視線看去,發現楚嶺的目光落在他額頭?
他在看他?
不,視線是望向他方向,但目光最後的焦點卻不是他,就好像他周圍還有一個不知道的事物。
唐開灼頓了一瞬,麵色緩緩地變的古怪起來。
他臉上笑意維持不住,臉色也變得勉強:“楚嶺?”
楚嶺示意他繼續說。
唐開灼扯了扯唇:“你目光的焦點不在我身上,就好像透過我看彆的東西。”他指了指自己的臉,表情仿佛是吞了一隻蒼蠅:“你該不會真有個死了的白月光和我長了一張同樣的臉?”
唐開灼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長久以來的一切謎團都得到解釋,他表情越來越古怪,旋即嘴角抽了抽,鬱悶又痛心不已地看著楚嶺:“你個濃眉大眼的居然找替身。哦,也是,你們總裁經常找替身。”
楚嶺:
他慢慢、慢慢地揉了揉額角,無語地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