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從城門之外的位置穿過城牆可不容易。光元素打算爬過去,梅米則堅決拒絕。他們幾乎要打起來了。高聳的城牆比起威尼華茲甚至更完整,它上麵的劃痕跟裂口凝固在戰爭結束的那一刻。也許在之後城池陷落了,再無戰事。
然而尤利爾告訴他們,這座堅不可摧的城牆早已失去了它原本的意義。就在城門不遠處有一道可怕的裂隙,那是沉重尖銳的攻城器械鑿出來的缺口,他猜測它也許是在城門洞開之前出現的,是城市最先陷落的地方。
因此,約克到達斧鑿般的傷口邊時,不作猶豫地邁步進去。他知道首先被攻占的位置很少會有騎士——因為他們的敵人會化作洪流,毫不停歇地衝垮任何倉促組織起來的防線。
“這裡遍地都是會動的鎧甲,而裡麵的人早就消失了。”小灰狼說,“我怎麼沒看到有他們的敵人呢?”
“顯而易見,他們的敵人大概沒得穿。”約克回答。
裂隙後果然乾乾淨淨,彆說騎士了,就連建築的殘骸都少有。道路並不曲折,石磚上留有刀斧的刻痕,青苔生長在夜燈與雕像上。微風吹過遺跡,發出嗚嗚的響聲。有時候他們會遇上落單的騎士鎧,就由傭兵乾脆利落地把它們變回安靜乖巧的物體該有的樣子。
高牆之後的城市一片狼藉。到處是破舊不堪的窄小民居,這些建築多由石頭和燒土搭建;有一些地方勉強能看出與眾不同,它們是商店、工廠、裁縫鋪和鑄鐵所。有著金屬材料的地方算是比較容易辨認,雖然它們與四葉城和威尼華茲的建築風格都大不相同。
走在隧道裡時,學徒不免疑神疑鬼,擔心他們一路下到約克口中的地下世界。冒險者則害怕進到岩漿裡。但出口通往的是另一片天地,這裡甚至有天空和光線。神秘之地永遠沒有邏輯。而現在的小路雖然同樣陌生,但任何未知被驅散了籠罩它的迷霧,就算真相再怎麼猙獰,人們也覺得安心了。尤利爾此刻就知道它通往一座方塔。
“你好像來過這裡似的。”梅米·灰爪非常吃驚。
“我是個占卜師。”他含糊回應。喬伊沒有再三叮囑他保守秘密,但尤利爾明白使者的每一句勸說都飽含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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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不善言辭是因為蘊藏的深刻內涵實難敘述,學徒不會忘記他在世界的牌匾下告訴自己的真理——人生來就是要活下去的,隻為自己,不為其他。這也是我站在這裡的原因。
尤利爾指著方塔,告誡同伴們到此的緣由。“這裡有曆史的記載。我們用不著走遍全城,就能找到。”他不禁想起綠薔薇城的紀念碑來,那是兩族友誼的象征。
這座城屬於古國阿蘭沃,比起綠薔薇城,它的名聲在當時可不僅僅是一處建立邦交的土地。這裡是阿蘭沃的都城,古代精靈王庭的聖地。它被稱為“聖白之城”,“傳頌諾克斯的不朽歌謠發源的土壤”,“月之都”,甚至於“擁有最美麗夜晚和明亮珍珠的聖潔之所”。這裡是卡瑪瑞婭,滿月與歌謠之城。
同樣的,它也是黑月河真正的源頭。
隻是千年過去,輝煌的都城早已不再。戰火和混亂摧毀了它,餘下的屍骸遍布歲月的塵埃。整個阿蘭沃文明的歌謠,到現在竟隻剩下方塔上的銘文。
“露西亞啊,這裡竟然是精靈城卡瑪瑞婭?我早該想到的——黑月河,精靈小鎮,金杯,還有什麼提示能比這更明顯呢。”橙臉人的眼睛都亮了。
這些壽命悠久的非人生物大都知道許多過去的秘密,尤利爾已經不奇怪了。狼人梅米呆呆地站在原地。他不識字,但在聽到了卡瑪瑞婭這個詞後,他就一動沒動過。
“我好像在哪裡聽說過……”
天空是晴朗而寧靜的,他抬起頭,仿佛能透過神秘之地的景象看到真實的夜空。“也許是枕邊,母親的童話裡。”
那是很久以前了,在威尼華茲還有著被酷寒磨煉出來,頑強、堅韌且團結的冰地邊民的時候,狼人是不用躲躲藏藏的。人們接受這份同屬於秩序的異族力量,一起捱過漫長的極黑之夜。
沒有爭鬥、懷疑和屠殺,也不存在惡魔。可在十五年前,冰地領的狼人卻幾乎被嚇破了膽子的人們殺光了。他們當然不是惡魔,但同樣令人畏懼。梅米的母親,甚至他們一整支的族人幾乎都死傷殆儘。隻是不在滿月時,人類往往辨認不出狼人,這其中痛下殺手的還要數他們的同族——獻給破碎之月的祭品可不容易找到。
卡瑪瑞婭是破碎之月的投影之城,精靈們生活在其中,無需親自動手建造居所。在狼人的故事裡,卡瑪瑞婭則是碎月的神跡,在這裡他們將永遠不會失去理智。月都與碎月同在。
但現在,聖白之城早已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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