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儘管如此,皇帝還是死了。
尤利爾強迫自己不去想導師通知皇帝死訊時的模樣:“有關於刺客的描述嗎?”
公主已走下台階。“對他來說,遍地都是刺客。”她頭也不回,“他甚至不信任母後。占星師公布了陛下的命運,我們就什麼也做不到。也許是首相,也許是總主教,又或者我的兩個弟弟?隨便他們。反正王座不缺候選人。我已經是結了婚的女人,也不再是你們的公主殿下。我有自己的事要做。赫蒂?”
赫蒂夫人一句話都沒說。她局促又好奇地瞥了學徒一眼,和海倫一道越過他。據說她的婚禮也不完整,沒有宴席和祝福,足夠的隻有丈夫的愛。兩個嫁給了帝國最有地位的人的女人,尤利爾心想,她們的命運從此刻似乎可見一斑了,無需占星師觀看。她們的騎士不在這裡,她們仍要麵對戰爭。
尤利爾轉身衝出大門,希望能趕上銀歌騎士的腳步。導師當然不會等他,但喬伊也不知道等待他的會是什麼。這確實是夢,由懺悔錄構建的記憶之夢,尤利爾已經明白。這裡是喬伊的過去,是先民的一段曆史,是深埋在黎明之戰灰燼下的帝國遺想。
因為海倫公主沒有做夢。在她昏迷的過程中,尤利爾看到的是蒼穹之塔,是學徒熟悉的命運女巫。海倫羅斯柴爾德曆史上確有其人,但在這裡,她僅是一具空殼。
……
血腥味讓他想吐,可他不能逃走。我是怎麼啦?麥克疑惑地想,死人會讓我感到不適嗎?還是因為我身體裡流淌著與死人同源的血脈?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想不明白。
總主教悲痛萬分,哽咽著宣布驗屍結果:“陛下駕崩。”好像其他人看不出來似的。
刺殺現場好比屠宰場,奧雷尼亞皇帝埃爾伯霍舍姆羅斯柴爾德的屍體側躺在床上,胸腔到下腹完整裂開一個大口子,腸子和內臟滑溜溜地掉進地毯。他的手臂安詳地搭在腰間,另一隻手枕在頭下,姿態悠閒。這幾乎不像人死前該有的狀態,假如聯係傷口判斷的話。
“死因與魔法有關。”總主教接下來說了句有用的話,“我看是黑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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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堂巫師已經找到了對應的黑巫術,稍候會把凶器送來。”首相瑟斯頓說,“說點我們不知道的事,主教大人。比如黑巫師是怎麼闖進皇宮的。之前是誰負責守衛?”
“我和另一個人。”喬伊開口。
“皇帝死在你們眼皮底下?”
“不。在我換班之前。”
首相扭頭瞪著他:“皇帝陛下的死亡時間是什麼時候?”
“我的上一班……”銀歌騎士長劇烈咳嗽,打斷了喬伊的彙報。不然這類毫無營養的問話還得持續幾回合,麥克敢肯定。
“是誰負責值守的?站出來。”
麥克不認得那兩名宮廷衛士,他們都是銀歌騎士,維隆卡的手下。多半是新人。根據他們的描述,沒人在期間進出過臥室,皇帝的死與他們無關。他們應該沒撒謊,但麥克必須懲罰他們的疏漏。然而神秘刺客防不勝防,他曾提議讓“初源”來保護皇宮,卻遭到內閣的反對。他忘了反對的理由了。現在朝臣們恐怕無話可說……不,他們會立刻爭相邀請“初源”替他們看家護院。
等到東西一送來,麥克才知道他們的討論毫無意義。一個被開膛破肚的詛咒草人。媽的,我真是犯蠢才會跟進瑟斯頓的思路。這老混蛋壓根連火種都沒點燃,思維還停留在凡夫俗子之間你來我往舉劍揮砍的階段。他惱火地一揮手,瞧見喬伊譏諷的目光。
這小雜種看人時好像就隻有這一種眼神,麥克扭過頭。反正他也說不出什麼東西來,契約的效力是絕對得。
“刺客多半不在皇宮。”銀歌騎士搜查了整座皇宮,沒找到黑巫師刺客的一根毛。婚禮上的賓客雖有名單記錄,但挨個落實仍需大量時間。全城搜捕還在繼續,麥克可不會乾等在這裡直到先皇腐爛。
“派人敲鐘。總主教大人,麻煩你為陛下收拾儀表衣著。”他命令。但願人們服從他就像服從父親。本來麥克很有信心,如今卻不確定了。隻要一天沒抓到刺客,人們會猜測是否是帝國的繼承人們痛下殺手。我或者賽萊貢,最終都將成為凶手。他們不敢當麵誹謗,卻在背地裡竊竊私語。
麥克咬緊牙關。沒人比他更不願意看見先皇這時候離世,然而……
……銀歌騎士長猛撞開門,金屬鎖扣當即崩斷。“抓到刺客了。”他的口吻也相當驚奇,“那是個自然精靈。”
“走吧。”麥克轉過身,把父親的遺體留給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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