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夜色的到來,屋子徹底沉默在黑暗之中,隻餘一道微弱幾近無的呼吸。
床上的人緊緊裹在被中,一動不動,仿佛一尊雕塑。
夜色越發深了。
入了秋,皎白的月色都泛起了淡淡的慘白,灑在地上似是打上了一層霜。
月霜蔓延,仿佛鑽進了被中。
被中的人輕輕一顫,緩緩鬆開了被子。
這一次,她正視了地上的食盒。
她還是不想死。
薑黎咬了咬唇,忍著身上如潮水一般一陣一陣的細密的疼,艱難的下了床。
等她將食盒放在桌上,指尖微顫的握住碗身時,飯菜早已冰涼。
隻遲疑了一瞬,薑黎便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她吃的很慢,明明已經讓飯菜染上了口中的熱氣,滾入腹中時,卻還是冷得她打了一個寒顫,頓覺四肢百骸都被泡進了冰水之中。
勉強吃了幾口,她便沒了食欲,強逼著自己多用了一些後,薑黎才重新躺了回去。
用被子緊緊裹縛住自己,直到體內生出了一絲暖氣,薑黎慘白的小臉上才有了一絲血氣。
薑黎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了過去,隻知道醒來時,屋子裡的食盒換了一個,飯菜還是冷的,但多了一個藥碗。
薑黎用了一些飯菜,將藥一飲而儘,便又躺了回去。
這一躺,便是半個月。
半個月裡,有時薑黎睡醒過來時,能吃上熱乎的飯菜和藥,更多的時候都是冷透了的。
今日她醒來時,劉婆子才落了鎖要離去。
“劉嬤嬤。”
薑黎急急的起了身,從門縫遞出一小塊銀子懇求道:“我想見慕將軍,求你幫幫我。”
“慕將軍說了,你就是個玩意兒!還想見慕將軍,做夢去吧!”
劉婆子嘲諷,隻目光落在銀子上,連連閃爍。
薑黎深吸了一口氣,又拿出了一小塊銀子,合著約莫二兩,是劉婆子兩個月的月銀,“劉嬤嬤,求你幫我傳一句話,我想見玫夫人。”
話音未落,薑黎就覺掌心一痛,銀子被劉婆子抓了過去。
薑黎努力不去看掌心的紅痕。
“我最多幫你穿個話,夫人要不要見你可就不歸我關了。”
“我明白的。”
薑黎這一等,就又過去了八日的時光。
這一天,她終於等來了玫娘。
出了月子的玫娘比起先前的清雅脫俗更多了幾分溫柔,她眉眼都是柔媚的光彩。
她一見到薑黎便先紅了眼眶。
“薑黎妹妹,你受苦了,瘦了。”
玫娘在薑黎的對麵坐下,瑩白的臉上滿是心疼、愧疚和自責之色:“怪我不曾早些來見你。若是我早些來,也不會才知你這些時日受了劉嬤嬤的磋磨。”
“劉嬤嬤,你進來。”
玫娘的嗓音輕柔,劉婆子卻半點不敢不聽,臊眉耷眼的跑了過來,諂媚的笑道:“夫人,您喚奴婢?”
“伸出手來。”
玫娘沉了臉,從袖中拿出一條嬰兒手臂長的戒尺就在劉婆子的掌心打了三下,“你可知錯?”
劉婆子一臉的苦色:“知道,知道,奴婢知道錯了。”
“將那二兩銀子還給薑黎妹妹。”
“是。”
劉婆子不僅一臉苦色,還一臉的菜色和不舍,掏錢的動作慢慢吞吞。
“銀子給了劉嬤嬤,便是劉嬤嬤的。”
在給出銀子的那一刻,薑黎便不曾想過要拿回來。
她看向玫娘,輕聲道:“若不是劉嬤嬤,我也見不到夫人。”
玫娘輕歎,沒再堅持讓劉婆子交還銀子,隻看向薑黎的眼中滿是憐惜:“薑黎妹妹,你何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