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蚍蜉感覺到自己的意識仿佛處於深淵之中。
若說普通人的精神狀態是風平浪靜,那麼受到巨大驚嚇,情緒異常激動,熱血瘋狂充腦時,整個人就會顯得渾渾噩噩,甚至在最激動時連自己在做什麼都不知道,一股腦的就做出了不可挽回之事,這時候人的精神就屬於驚濤駭浪的狀態,少有人能夠在這時保持冷靜與清醒。
而吳蚍蜉則感覺自己更進一步,他的自我意識仿佛被凝縮為了一點若有若無的靈識,在無窮無儘的黑暗,虛無,以及雜念魔念中晃蕩。
無窮無儘的黑暗與虛無中,隻有這一丁點的不寐靈光閃爍……
吳蚍蜉自斷壁之下站起,他知道自己已經開始入魔,也知道自己控製著肉體,卻又無法完全控製,他胸中一腔念頭已經隻能夠死死抵抗黑暗與虛無,除此以外他似乎什麼都做不到。
虎魔功,虎為形,神如魔,整套功法之中其核心就是練出一點不寐靈識,然後逐漸壯大這不寐靈識,以雜念魔念邪念為資糧,到得最後,見得本性本心,虎魔功就算是大成了。
但是此功邪異,自然也是萬分難練,恐怕百人千人裡也就出一個練得不寐靈識的武者,而更多的練這虎魔功的人估計下場都是……入魔!
而虎魔功裡,就有專門入魔的氣血搬運路線,為的就是在絕望之中與敵攜亡!!
吳蚍蜉在被打中的第一瞬間就知道,他贏不了眼前的半紙人……太強了!
那種以武者大師的控製力,手段,招式來爆發的奇詭陰寒能量,簡直就類似於國術武者用出了武俠裡的內力,其效果絕對不止是一加一等於二這麼簡單,那怕是以他的身體素質都無法與之對抗。
一招之下,他就身受重創,兩排肋骨被打斷了七八根,肺部被肋骨倒插而入,內臟震動撕裂,陰冷奇詭能量開始凍結心肺血脈,讓他幾乎連呼吸都不暢。
到得這個份上,吳蚍蜉也知道他失敗了,所有人都失敗了,那麼接下來無非就是被如何虐殺,或者是變成紙人萬劫不複。
所以,他……運行了入魔氣血路線,以逆流方式將氣血從脊椎處一路往上,最終搬運直入靈台!
一雙血紅瞳孔,是因為眼膜之下全是洶湧澎湃的鮮血激流!
半紙人,所有紙人,乃至是林黑兒等人都看向了吳蚍蜉,半紙人和紙人且不說,林黑兒等人看到吳蚍蜉的第一眼,一種大恐怖就從他們心中莫名冒出,以至於他們隻能夠堅硬在原地,如同見到天敵的小動物那樣一動不敢動。
某種超越了吳蚍蜉本質的東西,在這一身血肉之中逐漸蘇醒了過來。
“造好了!”
就在這時,亞瑪黛一聲大吼傳來,然後他直接從半空中的投具上一跳而下,然後一個翻滾,快步跑撈起了兩根火把,緊接著就衝到徐詩蘭身旁。
他還沒看到吳蚍蜉現在的狀態。
不過這一聲大吼卻是將所有人驚醒了過來,他們強忍著心中的恐懼,拿著火把對準了半紙人與紙人。
那些紙人又開始了行動,飛舞著往眾人圍了上來,但是那半紙人卻是站定原地不動,隻是死死的盯著從斷壁種一步一步走出的吳蚍蜉,然後所有人就看到,一根絲線從天落下,垂在了這半紙人的腦袋上,同時從這半紙人口中就有一道奇怪的音調響起。
但是這音調響起的一霎那,半紙人的腦袋就爆開了一半,嘴巴和喉嚨幾乎被徹底炸爛,其頭頂的絲線也是直接斷裂開來,然後下一秒,天上垂落下至少數百根絲線,密密麻麻的紮在了整個義莊的周邊。
某種奇詭的感覺開始了彌漫。
眾人都是不明所以,但是心中自然而然誕生了恐懼感。
半紙人又扯過一隻紙人直接往喉嚨深處塞入,隨著吳蚍蜉一步一步走近,它的腦袋也恢複了完好,就聽得半紙人說道:“好是奇怪,老母想要和你親自對話,那就是現在我不能殺你咯?”
這時,吳蚍蜉已經走到了半紙人身前兩米處,也不擺任何架勢,而是上半身微微下傾,雙腳微微張開,然後雙手呈爪向前探去。
半紙人也伸手出來,依然是烘爐磨盤掌,一掌順時針螺旋,一掌逆時針螺旋,不過兩掌所對著的是吳蚍蜉的雙臂。
可是這雙掌剛剛伸出,吳蚍蜉的兩隻虎爪已經落到了其雙掌虎口上,這速度快得驚人,甭說是半紙人沒反應過來,那怕是遠處看著的林黑兒都沒有看清吳蚍蜉的動作,就如同虎爪本就放在半紙人雙掌虎口上一般。
可是半紙人根本沒有任何彆的舉動,隻是依舊雙掌螺旋向前。
這正是烘爐磨盤掌這一招的神妙之處,隻要發動,其積蓄的力量將會越來越大,直到從暗勁突破到化勁層麵,甚至是抵達化勁的巔峰一擊,中途幾乎無法被打斷,若是想要強行伸手破壞兩掌的螺旋轉動,其結果就如同方才的吳蚍蜉那樣虎爪陷入,最終中門大開被一擊重創。
半紙人就是繼續轉動手掌,然後下一秒它愣住了。
它的手臂上沒有了手掌……
它那麼大的兩隻手掌呢?
所有人就看到半紙人的兩臂上再沒有手掌,空蕩蕩的手臂還在揮舞,可是其兩隻手掌已經被吳蚍蜉左右虎爪扣在了爪心。
沒有人看清楚吳蚍蜉到底是如何做的,幾乎是眨眼之間就取下了半紙人的兩隻手掌,不過他自己的雙手也同樣呈現出重創,兩隻爪子亂扭成了麻花模樣,根本手指的骨頭都從肉裡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