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就跺著腳離開了,甚至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模樣。
薑從珚回想她剛剛的姿態和神情,有明顯的心虛和躲閃,看來,她可能知道什麼,不敢麵對自己罷了。
對此,她也無意去與五公主計較什麼,她或許是一個知情者,但應該不是參與者,否則不會是這個態度。
人活在世,誰不是為了自己。
撥開層層繁華的外衣來看,五公主也不過是權力之下的一顆棋子罷了。她的命運,也從來不在她自己手上。
六公主捧著懷裡的牡丹發簪,同樣愣愣地盯著五公主的背影看了很久。
五姊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樣。
空氣安靜片刻後,薑從珚把這支牡丹花簪給六公主插到了發髻上,“好看。”然後又給她挑了幾個精巧的發飾。
把人送回宮門,薑從珚讓兕子調轉方向朝西門而去。
詔書已下,不日就要啟程北上,薑從珚必須在有限的時間裡安排好所有事情。
馬車行駛經過城外五裡處一個小小的田莊,四周都是被侍弄得上好的農田,正值春日,天空澄明,柳枝如煙輕輕飄蕩在空中,地上一片淺淺的草碧,不少農人拿著農具正忙碌著。
如果單看這幅畫麵,倒有些歲月靜好的田園之美。
然而,這些忙碌的農人並不是這片土地的擁有者,他們隻是主家的奴仆,終日為了活下去而勞作。
馬車離得近了,薑從珚能看到他們瘦骨嶙峋,皮膚糙黑,好像一片皴裂的樹皮掛在了骨架上,脊背佝僂著仿佛隨時會被折斷。
然而,這樣的遭遇,對他們而言竟然還算得上不錯!隻是辛苦種地乾活兒而已,這世道誰不幸苦?能有一口吃的餓不死,不用被征去當兵丟掉性命,這對絕大多數底層百姓來說就是理想中的生活了。
見著馬車過來,他們飛快躲到一邊的田埂上,埋著頭,隻敢小心翼翼地悄悄瞥一眼。
以前有貴人出行,因為不滿被這些賤民圍觀,貴人當即抽出馬鞭,命令身邊的健仆毆打他們這些佃戶,從此他們再也不敢正大光明地看了。
他們是陰溝裡的老鼠,在這些士家大族的貴人麵前難以得見天日。
薑從珚的目光穿過車窗從這些農人身上掠過,現在的百姓已是苦不堪言,但四年之後,胡人衝破關口踏入這片土地時,真正的煉獄才即將開始。
到那時候,就連做一個佃戶都是一種奢望。
他們要不被屠城時所殺,要不被強行捉去當陣前炮灰,要不餓死,要不就是成為胡人的兩腳羊……
人相食——史書上輕描淡寫的幾個字,卻是他們沉重而苦難的一生。
薑從珚收回目光放下竹簾,閉目養神,大約一刻鐘後,馬車停到一個莊園麵前。
這也是片農莊,建了些土木結構的低矮房屋,灰撲撲的,隻有最中間有座磚石結構的小院。
這個田莊是楚王府的產業,當初分府太祖所賜,後來去涼州時被若瀾姑姑一起帶走契書,然後又交到了薑從珚手上,被她管了幾年。
除了這個田莊,彆處亦有些產業,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都被若瀾一起帶走。
現在想來,應該是楚王故意的。
他明麵上意誌頹喪終日不醒,自然也不可能再管理這些產業,於是交給了若瀾。若瀾來王府多年,行事穩重能力不凡,素有威信,隻有交給她打理楚王才放心,同時她還待在薑從珚身邊照顧,有產業在手也能方便許多。
後來,薑從珚身體漸好,有精力處理這些事了,便從若瀾手中接過產業。幾年下來,由她暗中經營,著實賺取了不少財物。
今日那棟合慶銀樓也是她經營的,隻不過賺取的大部分銀錢都被她換成了米糧,暗中資助涼州,同時也在全國各州的重要城鎮藏了些糧。那個時候她沒想到自己會去漠北,隻想著為即將到來的亂世做些準備。
薑從珚下了馬車,踩到黃色的土地上,張錚聽到信報早著裝整齊帶著部下來門口相迎。緊接著薑從珚跨進小院。
院門“吱呀”一聲合上,栓上門閂,張錚和他手下五十甲士均衣甲佩刀,屏息凝神,表情嚴肅地列隊侍立,氣勢洶洶,仿佛隨時都能出去廝殺一場。
“女郎,可是要吾等帶您殺回涼州?”張錚瞪著虎目問。
薑從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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